“君上!君上……”
周天子听见一个模糊声音,语气十分急迫:
“君上醒醒!再坚持一会儿,马上要结束了。”
周天子揉了揉眼睛,缓缓撑起眼帘,现把自己从睡梦中叫醒的是兮伯吉甫。
各国使者恭敬地站在在大殿之中,好像等待了很久。很多人也和周天子一样揉了揉眼睛,似乎刚刚打过盹的样子。
姬宫湦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好像忽然间忘记了什么。
李鸿熙目光如炬,不安地环顾四周,显然除了兮伯吉甫之外,只有他一个人察觉到自己刚刚被施过魇术。
然而,大殿之内并没有苏季和黎如魅的身影,好像这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般。李鸿熙脸上骤然浮现出一丝不安,眼神蓦然转向兮伯吉甫。
兮伯吉甫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李鸿熙暂时不要声张。
周天子一脸茫然地扫视大殿,最后将目光落在兮伯吉甫身上。
“爱卿,刚刚寡人好像做了一个梦……”周天子微微阖目,环顾四周,回忆道:“……那个梦就生在这里,有紫气从东边弥漫过来,好像有人要用一个盒子来加害寡人。直到现在……寡人还是心有余悸。”
“君上,人人都会做梦,不必何必理会就是了。”兮伯吉甫轻描淡写地答道。
“匹夫之梦,自然不必理会,但寡人是天子。天子之梦是上天的征兆,岂可等闲视之?”周天子将目光转向大殿之内的众人,问道:“关于朕的这个梦,诸位的看法如何?”
众人纷纷低下头,互相对望一眼,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回答。
周天子叹息一声,扫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宝物,疑惑地问:“……寡人今年好像没看到申国的宝物。”
负责清点宝物的太监,回答道:“君上,这里没有申国的贡品。申国今年似乎并未派遣使者前来献宝。”
“岂有此理!”周天子勃然大怒,紧紧握住龙椅的扶手,厉声道:“区区战败之国,竟敢藐视寡人,看来是时候该给他们来点苦头尝尝了。”
听到周天子似乎有攻打申国意思,各国使者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自大殿内传出:
“父王,孩儿愿意给父王解梦!”姬宫湦站出来说道。
看到一身蓑衣的姬宫湦出现在大殿之中,周天子不禁感到很奇怪,旋即问道:
“太子是要像周公一样为父王解梦?”
姬宫湦用力点了点头,“父王,您可听说过周武王梦游青丘邑的传说?”
“青丘邑”周天子重复了一遍,显然没有听过这个故事。
“青丘邑是梦中仙境。传说在青丘邑度过一天,人间则会过去一年。那里正午如春,黄昏如夏,夜晚如秋,晨曦如冬。四季中最美的时刻,都会在同一天中交替变幻。”
姬宫湦描述青丘邑的时候,兮伯吉甫眼光低垂,似是正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周天子较有兴致地问道:“世间若真有如此美丽的梦中仙境,寡人倒真想去看看。”
姬宫涅继续讲故事:“传说周武王弥留之际,常与周公谈起儿时的一个怪梦。他梦到紫气东来,朦胧中来到一个叫做青丘邑的地方,与一位女子白头偕老,共度一世,最后怀着一刻平静的心迎接死亡。那段人生的末尾,回到梦的起点,当时他年仅七岁。后来有一天,他偶遇冀州侯苏护之女,现她的容貌竟与梦中的妻子神肖酷似,不禁与旁人说起那个梦。可是人们却将他的梦当做无忌童言,对他嗤之以鼻,百般戏谑。只有他清楚,自己的内心早已不再稚弱,依然坚信那一场梦的复苏是为了一次空前的改变。多年以后,武王率领八百诸侯攻入朝歌,瓦解了商纣王残暴的统治。那些曾经怀疑他的人,永远只能臣服这位宛若天人的君主,臣服于他征服一切的力量;那些曾经戏谑他的人,永远只能仰望这位权倾天下的帝王,仰望他矗立在世间的顶端。从此普天之下,再无人敢直呼其名。他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称谓——大周天子。”
周天子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太子讲这个故事,是要表达什么呢?”
“武王归天后二百余年后的今天,各地灾荒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申国无法及时纳贡,尚且有情可原。适逢此时,父王和当年的周武王一样梦到紫气东来,正预示着轮回再度重现。当年纣王残害天下百姓,失去民心,而武王反其道而行,抚爱百姓。儿臣恳请父王效仿武王,以您的宽宏大量宽恕申国,不要追究纳贡一事。”
周天子释然一笑,道:“寡人坐拥天下,区区一件贡品不算什么,只是太子往日最喜欢申国的宝物,如此一来岂不白白等了一年?”
“儿臣一年的等待和父王的江山比起来,不算什么。”
语一出口,大殿内的众人不禁连连点头,纷纷流露出赞许的目光。有人甚至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个十一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周天子感到面上有光,望了兮伯吉甫一眼,道:“爱卿,太子刚刚说的这番话,可都是你教的?”
兮伯吉甫回答道:“不完全是。”
周天子欣慰地点点头,面对众人,大手一挥,“就依太子。退朝!”
语罢,各国使者纷纷退出北宫大殿。
此时,宫外已是雨过天晴。
姬宫湦脱下蓑衣,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溜出大殿。
“太子殿下,留步……”
姬宫湦忽听身后传来兮伯吉甫的声音,顿时僵在原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太师,学生知道错了。”姬宫涅低下头,唯恐老师责怪。
兮伯吉甫盯着姬宫涅,露出严厉的目光,不过瞬间又暗淡了下去,微笑道:
“太子殿下虽然没有得到申国的礼物,但老夫这里有一样东西要亲手送给太子殿下。”
语声中,兮伯吉甫缓缓伸出一只拳头,里面似乎握着一样东西。
姬宫涅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现那是一张写字的布条。现那正是李鸿熙丢给自己的那个布条,他瞬间笑逐颜开,明白老师已经原谅自己跑出御书房的过错,决定不去父王那告状了。现在对姬宫涅来说,这个布条是比世上任何宝物都要令他高兴的礼物。
“多谢太师!”姬宫涅兴奋地跳了起来,直奔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姬宫涅刚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李鸿熙,一脸凝重地来到兮伯吉甫身边,急切地说:
“太师,刚才申国那两个刺客,要怎么处理?”
兮伯吉甫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沉声道:“老夫现在就去请阐教高人相助。李将军,请引一路精锐兵马包围镐京,决不能让那两个刺客逃出王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