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都说那铁笼里囚的,是一只吃人的兔妖。据说最近庄子上离奇死亡的人,都是出自它的手笔。兔妖杀人不眨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反正就是跟传说中的恶魔一般无二。
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从来被人看管的严了,知道这回事儿之后对那只兔妖特别的好奇。这才在白雪皑皑的午后,悄悄地偷跑出去,想要看看那只兔妖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兔妖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可怕。充其量,就是凶了些。牙齿咬住他的手,眼泪都要疼的流下来。要不是乳妈赶到的及时,他都怀疑自己的手指头会被咬掉。
但是,这小小的雪白兔子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兔妖呢?小少爷小小的脑袋瓜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是被咬了却又不敢再凑到跟前,只好揣着软软的馒头,想要以食利诱。
就这么观望了好几天,直到族长的寿辰,小孩儿在月明星稀的晚上偷偷在大人的眼皮底下再次偷跑出门。
大人们都忙,没人注意的到他。他顺手从宴请的桌子上拿了一块儿鸡腿,准备去讨好那只白毛兔子。
白毛兔子一如既往的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接着伏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小少爷低着小脸,伸出抓着鸡腿儿的手慢慢的探进铁龙里。起初只是沿着铁笼子的边框,以便随时将手撤回来。可是见那兔子没有反应,不由得一点,一点的往里深入。直到希望这只雪白兔子能睁大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这样的念头,超过了还会被咬一口的担心。
白毛兔子嗅到了鸡腿儿的香气,两只本来贴着毛发的耳朵登时立了起来。它抬起头看了小孩儿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鸡腿儿。然后又伏下身去,不动了。
小孩儿跟诧异,这兔子没有咬他的手指头,也没有去吃他带来的鸡腿儿。可是这兔子精神恹恹,明显是饿了多日的样子。
小孩儿晃了晃手中的鸡腿儿,奶声奶气的说道:“兔妖也是妖怪吧?妖怪难道都不会饿吗?”
他又晃了晃,见那兔子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便准备把鸡腿儿拿回来。“你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吃了。李厨娘的手艺可好了,做的鸡腿儿可香呢,这可不能浪费。”
小少爷刚动了动手,还没有等到抽回来,便见那白毛兔子突然一口咬上来,竟是“咔嚓”一声咬断了鸡腿儿的骨头。
小少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白毛兔子一口就把拿在自己手上的鸡腿儿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只是眨眼间,白毛兔子“噗”的一声,将骨头吐了出来。
小少爷都没有看到白毛兔子是怎么吃的鸡腿儿,就已然只剩下被吐出来的骨头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还攥着的鸡骨头,突然发现,这兔子……牙口不是般的好。
再然后,小少爷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大人们讨论这只白毛兔子的话,兔子杀人不眨眼,吃人的时候难道也跟吃着鸡腿儿一般……又快又狠么?
再再然后,小少爷脑袋里面随着自己心头那一点猜测而展开想象,硬是让自己在这数九寒天的雪天里……紧张的浑身发热。
魏小安看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由凝重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从未想过自己和莫兔兔的初见是这般寻常的一天。寻常的好比每日都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没有等他这样放松片刻,眼前的一切突然就扭曲了。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场景,魏小安也波澜不惊了。这是神鬼幻境里场景切换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场景,就好像人们拿着遥控器换台一般。所以他只是淡淡的,等待迎接他的下一个幻境。
然后紧接着他所看到的一切,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是一片猩红色的血光,那血光笼罩着他的视线,竟然看不出还有其他的颜色来。
整个庄子都被大火包围着,火焰带来的热浪将积雪融化,和着焦土残墟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魏小安不知道。他所看到的,是在火光中挣扎的人们。也包括,他的骨肉至亲。
人们挣扎哭喊,慌乱的如同受惊的羊群,慌不择路的逃生。魏小安看着一个满身都是火苗的人冲向自己,却在自己下意识的后退之中突然在眼前消散不见。他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原本好端端的寿宴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小少爷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已然被惊吓住的模样现在府门外,抬脚便往大门里面冲。他一边往里冲,下边哭喊着:“爷爷!娘亲!”
“小心!别进去!”魏小安伸手拦他,却发现小孩儿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人们都慌乱的连自己都顾不上,谁还管一个小孩子在不在危险之中?只见小孩儿瞬间就冲进了满是火光的大堂。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已经死去的人,他们衣衫破败,裸露的皮肤被烧的如同炭一般黑。小孩儿哭喊着想要找寻自己的亲人在什么地方,丝毫不顾周围熊熊的火光。他身着的衣物锦缎织就,极易点燃,只是四散下落的房木碎块儿落在他的衣服上便是一个黑色的焦洞。小孩儿跟感觉不到似得冲进了大堂,又冲进了内堂。他一路跑过去,衣角被引燃已有明显的火苗,魏小安看着分外紧张。
可是魏小安在这神鬼幻境里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不做什么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决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光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人。建筑。凡是能烧起来的东西,都在燃烧。整个天空都被映照成了浓浓的红色。
“轰”的一声,房梁应声而断,直直朝着小孩儿的脑袋砸过去。小孩儿摇晃着地面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的身体,一边闻声抬起了头。
魏小安的眼睛骤然收缩,停在半空的手轻微一抖,谢九黎就这样看着魏小安在一副震惊的表情中,手中那枚黑色的棋子,无意识的“咔哒”一声,掉落在了棋盘上。
“我靠,你到底看到些了什么?”谢九黎话音都还没有落下,便和猼猗和莫兔兔那样,碎成了粉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