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陌安想着他这几个月来的人生经历，可说是大起大落，兜兜转转。
他相信过系统能帮他走出人生困局，也相信过崔敏静所代表的那种力量能让他不再受欺负，却偏偏没有实实在在地相信过自己。
换言之，那所谓的自我，其实早就被他丢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方陌安盯着全宝蓝，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指责我还有没有自我，那你知道我本来的自我是什么样的么？”
“反正不是这样！”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你在S.M当了十年的练习生，今年才得以出道，中间吃的苦头可想而知，我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你，这样可称之为众多练习生努力代表的人，为什么在成了娱乐公司的老板后，会反过来欺负我们，要挟我们，和那些人别无二样啊！你现在是缺钱么？！是缺地位么？！”
“都不缺……”
“那你这个明明应该是最懂我们艰辛的同伴，现在却为什么要强加给我们更大的伤痛？你真以为我全宝蓝计较的是你和崔敏静那些牵牵扯扯，好好坏坏么？！让我难受乃至绝望，不想在CCM待的根本原因，是一个以前和我一样同为练习生的人，坐上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后，不仅不会切实保障我们的权益，还会对我们颐指气使，百般刁难，甚至比别人更狠啊！你说这样的你还有自我？！难道你原本就是这样？！”
方陌安一时沉默不语，没有回话，他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全宝蓝，直到把对方盯得发毛，才突然道：
“个子小小的全宝蓝，没想到还挺有胆量和见识，你要是早点这么骂我就好了，不过现在，其实也不晚，以后你是去是留，都随你的意吧。”
“那就是我现在就可以走？”
“恩，你想解约随时都可以，我不拦着。”
全宝蓝一愣，方陌安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对方所言是真是假，还是另有目的，方陌安伪善的嘴脸，她心中可是还记着一笔呢。
*************
方陌安发现自己就这么被全宝蓝说服说通了，虽然对方只是在单纯骂他，他开始考虑六人T-ara或许本就不该是自己过多强求的事情，那些人这一世若还是有共同成为一个组合的缘分，就早晚会走在一起，没有的话再强求也是百搭，不管是六人T-ara，还是别的组合形式，只要大家开心就好了，或许有些人不当这个艺人，反而会轻松自在，少苦少难一些。
不过目前，既然全宝蓝也没有直接说要离开，他就顺其自然，由着那些集训成员彼此间自行改善关系吧，或许那样还有的救。
毕竟，单纯全宝蓝骂她的那些话来看，这个人本质上是很想出道做艺人的，只不过是他方陌安把环境弄得太过残酷了一些，才让全宝蓝心生离开之意，但就算全宝蓝离开了CCM，方陌安也相信那个人是不会彻彻底底放弃当艺人的想法，离开这个圈子的。
有没有自我？
方陌安感觉自己现在是有了一点了，不过更多的，其实是最根本的良心回归。
打个比方……
就好像他开始反思，自己要做成一桩事，达成一个目的，是不是真的一定只有歇斯底里地牺牲别人，造成难以挽回和弥补的伤痛这一条路可以选。
他签约金泫雅，安排三个练习生到别家公司，以及控制Wonder.girls的成员金瑜斌算是事业上的例子。
他因为前世的那些事和今生的某些固执，和徐贤把关系闹得那样僵，和林允儿诸多避讳，和郑秀妍缺少沟通，又可以算作是生活上的例子。
现在看来，他事业上的一些做法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生活上，却是一团糟。
而做这些事所带来的苦果，不仅方陌安此时此刻在经受着，还有他在意的金泰妍，以及诸多与他相关，本不该遭受这些非难的人。
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就跟他当初那么做所要达成的目的相悖了。
他为了保护一段关系，却破坏了更多的关系，结果，他的人际圈和诸多朋友之间的关系，都因此变得糟糕起来。
最为明显的，是金泰妍，徐贤，和林允儿这三个人的关系变化，明摆着是由于他方陌安的做法不当。
方陌安想了想，给金泰妍打了电话，只问道：“老实说，你有没有觉得我有些做法是错的，并有些强迫你。”
金泰妍听出了方陌安的语气，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真心实意地交流，所以，她也很老实的回答道：
“有。”
“那为什么不说呢？”
“觉得说了没用，又怕说出口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打击了你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恩？”方陌安有些不明所以：“打击我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个人的感觉，可能也做不得数。”
“说说……”
“我觉得你的信心一度被崔敏静打击得很厉害，就算成功出了道，你的那些不开心也常常也常常能让我感受得到，而崔敏静离开韩国后你所做的一些事，在我看来，其实正是一个自我信心重塑的过程，所以，我虽然自己也有一些为难，却还是选择听你的话，因为，我当时总感觉要是反驳了你，你会很难过，认为我并不能理解你，和我吵起来。”金泰妍如此回答道。
“你觉得我们会争吵么？”
“恩，虽然我们交往到目前都没有真正红过脸，但我想，这种可能是有的，因为，不管是我还是你，实际上都在有意避免我们之间发生争吵，伤害双方的感情，也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可……”金泰妍欲言又止。
方陌安接着补充道：“可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还在，回避是回避不了的，而我们的那些顾忌，那些回避却伤害到了其他的人。”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总是没有勇气，开不了口，而我自己，又无法解决那些事。”
“根源在我这儿，你又能解决什么呢。方陌安叹了口气：“对不起，徐贤和允儿出的那些状况，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问题，可你却反做了恶人，还得配合着我。”
“那你是决定出面解决了么？”
“恩。”方陌安下意识喃喃道：“不解决就又回到过去了。”
“过去？什么过去？”
“奥，我是说你们最初认识，互相陌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