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候还有什么事吗?”鲁王顿住了脚步,凝视着姜泰。
“殿下既然决定分兵拒敌,末将无话可说,只是,末将听说,近来九江军宋迪,已经投奔我鲁国,可有此事?”姜泰忽然提起九江军,这可是鲁王的软肋,他现在还不想和众人讨论这件事,尤其是姜泰。
但是话题已经说开,鲁王没有不接的道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九江军却有投奔鲁国的意图,只是其目的尚不明确,还有待观察。”
“呵呵,殿下,九江军是否真心,一试便知。”姜泰冷笑了两声。
鲁王脸上阴沉似水,青一阵,紫一阵,白一阵,黑一阵,好一会,才诧异道:“怎么试?”
“臣先问陛下,想不想收复卞县,解徐州之围?徐州若解围,可就势灭掉沛军,沛军一旦被平息,徐州沃野千里之地,便可是殿下治下土地,而徐州土地肥沃,产量非常高,如果能够有徐州供应军粮,征兵麾下,鲁国会更加强大。”
“呵呵,本殿自然要收复徐州之地。”鲁王点点头。
“殿下,如今徐州军被困在下邳一带,脱不开身,而沛军势大,虽然在卞城吃了败仗,却有不下九万人在卞城一线,臣又分兵给绥令尹,无法再拉开大战,所以,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准许,若殿下肯准许臣所请,卞城一战,可再短期内告破,徐州之地,也可在这几个月内肃清。”姜泰话语中多了几分卑微,这让鲁王有种居高临下,俯眫姜泰的感觉,他爽然笑了笑:“分兵之事,已成定局,姜候不必再费心思了。”
鲁王误会了姜泰的话,但是姜泰并不急着跟鲁王澄清,他只是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臣恳请殿下休书一封,让九江军转战南城,断沛军后路,沛军后路一断,必然首尾难顾,我可趁机一举夺回卞城,顺势南下,与九江军南北呼应,沛军虽有九万之众,不足为惧。”
姜泰这番话,并没有立刻打动鲁王,姜泰还必须迫一句,让鲁王没有借口拒绝,他想了想,壮着胆子大声道:“若九江军投奔鲁国是真心诚意,有此天赐良机,必然就势转战徐州,如果他只是想图谋我鲁地,必然挥兵进入鲁境,殿下可让绥令尹布兵阻击,以免九江军趁势占领我国。”
这句话,说的鲁王浑身颤抖不止,如果九江军真的有别的目的,趁势入境,想要占领鲁国,简直轻而易举,倒不如顺着姜泰的意思,把他们调到徐州去,一来可以看看九江军是否真心诚意,而来,若真能解卞城之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鲁王不再犹豫,点头应允道:“就这么定了,这件事,舅舅,你去办吧。”
萧圣点头唱诺,鲁王再也不犹豫大步着向玉阶下走去,走到一半时,又道:“鲁国虽然兵祸连年,可赋税不能增加,若军需补给跟不上,宁可停战,也不能危及百姓。”
萧圣再一次唱诺,姜泰听出话中之意,这是鲁王再给下一步棋悄悄落子,一旦鲁王不想让姜泰继续出兵,他随时可以借着国库空虚,补给不足为由,召回姜泰。
眼下,先打破卞城之战才最重要,姜泰也跟着萧圣一起唱声诺,鲁王渐渐走下玉阶,向偏殿走去。
……
该来的终归会来,该去的终归会去,一场朝会开下来,鲁王得到了他想要的目的,姜泰赎回了钱粮供应,又说动鲁王,休书给九江军,让他们即刻转战徐州,断敌后路。
已两万兵马换回的暂时安宁,这笔买卖,姜泰并不亏本,只是姜泰一心经营的鲁军,至此,要被绥固带走两万,或多或少,姜泰心里都不好受。
刚刚回府的姜泰直奔偏厅,屁股还没有坐热乎,长孙无让便已急匆匆赶来了。
姜泰听到长孙无让的问候声,慌忙起身相迎,两个人在偏厅口相遇,“前辈腿脚不好,有什么事让人支会一声,我自会去拜见您的。”
“哎呀,都这时候了,侯爷甭和我客套了,咱们进去说。”两个人一起走进偏厅,这时,牛山送来了一杯茶水,放在姜泰面前,姜泰略显不悦的呵斥道:“没大没小,前辈在这里,这杯茶,还不献给前辈去。”
牛山诺诺的端走茶,放在了长孙无让桌前,给长孙无让赔个礼,又去准备茶水了。
长孙无让没心思理会这些,他顺手端起茶杯,刚要喝,却又摇摇头,把茶杯放下了,一脸焦躁的问道:“侯爷,怎么样,您的请求,鲁王答应了吗?”
“答应了,只是……”姜泰苦笑着摇摇头:“有得必有失,殿下也同样下掉了我两万军队,由绥固统领,去蕃县一带镇守了。”
“呵呵,绥固这小子,没有遭到问责,反而一跃而起,倒真是造化弄人啊。”长孙无让似乎并没在意丢失兵权的事情,反而不再紧张,开始调侃起来。
姜泰颓然的叹口气:“鲁王殿下收走虎符,看来,鲁王对我,已经不再信任了。”
“侯爷要意识到一点,鲁王当初和您契约,只不过是因为侯爷手里有军队,后来给您虎符,也只是拉拢人心,让大家看到,支持鲁王,支持鲁国,会得到怎么样的待遇,随着时间推移,鲁王已经对侯爷产生了质疑,这是理所当然的,此时想想,失去虎符,未必是一件坏事呢?”说到这,长孙无让又道:“徐州之地,毕竟还要借助将军的关系,所以,鲁王不敢怎么样,侯爷不必太过担心。”
长孙无让举杯笑了笑,又道:“如今之势,只看九江军的态度了,他们若能直插沛军要害,断其后路,卞城之危,可不战自溃,我唯一担心的,是日后,侯爷可有什么打算吗?”
“前辈和我的忧虑,是一样的,我已听从宋寰的意见,伺机进兵豫州。”姜泰摇摇头。
“宋寰?就是昨天投奔侯爷的那个人吗?”长孙无让没有见过宋寰,倒是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他昨天和我聊了很多,很多话,已经深深触动了我,我已拜他为别驾参乘,留在身边了。”姜泰笑了笑。
牛山再一次端茶而入,放在姜泰身边,刚要转身离去,姜泰却叫住了他:“去把宋寰给我请来。”
牛山应一声,退去了,这时,姜泰又道:“之所以我处处受制于人,便是没有根基,若能寻得一席之地,便不再受人摆布,何况,如今天下汹汹,鲁王迟早要踢我出局,我更加不能坐以待毙了。”
“这就是侯爷要夺取豫州的原因吧?”长孙无让放下茶杯,掠了掠白髯。
姜泰点点头,长孙无让又插嘴道:“不过,说真的,宋寰给侯爷指的这条路,确实是一条好路,只可惜……如今徐州战乱吃紧,兖州,济北国有跑马军之乱,都不可小觑,鲁王殿下未必会给您这次机会。”
“呵呵,卞城之战为主,等徐州之争稳定了,在图谋豫州不迟。”姜泰端起茶杯,笑了笑。
长孙无让也不再说什么了,静静的喝茶,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姜泰和长孙无让同时看向门外:“应该是宋寰来了。”
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宋寰,而是一脸喜悦的贺葡,他手里拿着一份竹简,匆匆走到姜泰身前时,疾呼道:“侯爷,贺喜带来回信了。”
“哦?”姜泰激动不已,接过书信,又向外望一眼,诧异道:“贺喜人呢?”
“回来的路上,被沛军发现了,一场恶斗才逃回来,不过受伤不轻,信是从军营转送过来的,他没有跟着回来。”贺葡说到这,眼神中多了一丝暗淡。
姜泰理解贺葡对弟弟的担心,不由笑着安慰道:“别担心,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去。”
贺葡点点头,姜泰打开书信,简单的看了看信中的内容,一切果然和姜泰预想的一样,徐州军被牵制在下邳郡,不能及时回援,也无法切断沛军的补给线,但是徐州牧姜桓却给了儿子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沛军在补给线上,布置了约有三万余精兵,并不是那么容易截断的。
姜泰看完,把信递给了长孙无让,冷笑道:“若是宋迪去打南城,估计会是一场恶战,我们有好戏看了。”
“听闻宋迪有五万精锐,区区三万沛军,估计不难对付。”长孙无让虽然这么说,但是敏锐的目光却在不停的打量着姜泰,姜泰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默默地低着头,静静品茶。
忽然,从房外响起一人的说笑声:“九江军已五万对阵三万匪军,确实胜券在握,可老先生怎么可以断定,扼守在南城一线,一定就只有三万匪军吗?”
“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长孙无让向门外看去,已经见到了走进来的宋寰,他虽然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但是嘴上却不肯承认。
宋寰来到二人身前,没有急着回答什么,只是微微一抱拳,而后才道:“我观主公的意图,便可猜到一二,若我军步步为营,退兵五十里,闭营不出,沛军南线吃紧,南武阳一线的沛军必然南援,那时,卞城之战,我们稳操胜券,而九江军,恐怕就……”
说道后面,宋寰竟然爆出了一声长笑,长孙无让满意的点点头:“能让侯爷认准的人,果然不凡,老朽受教了。”
“长孙老前辈客气了,是我班门弄斧而已。”宋寰也客气一句,坐到了另一个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