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个多小时，李少林过来了。手上提着还剩8两的五粮液，表情一如既往。

　　从他脸上，看不出成功还是失败。我认为问题不大。如果他感觉不好，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我说：“老李，饿坏了吧。”唤来服务员，“上菜！”

　　李少林说：“老板，你也不问问啥情况？”

　　我说：“已经干完了，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有什么好问的。”

　　李少林说：“行不行，得打完火花抛完光才知道。”

　　我说：“现在喝酒，不说这个。”

　　事实上，我已经安排了贾斌和西施今晚加通宵，忙后面的事情。

　　西施叫李四红，是厂里的省模师傅。省模这个工种枯燥乏味，既要力气，又考手艺，还得有耐心。李四红三者齐备，因为技术好，在老厂被叫作“省模西施”，简称西施。到了这边，绰号也跟着过来了。

　　贾斌和西施在工业区门口的士多店看电视，一俟李少林完事，就去车间接着干后面的活：贾斌打火花，西施抛光。这样大约到明天上午，初步的结果就出来了。

　　我给李少林和程旭东作了介绍，说，都不是外人，今晚咱仨喝个痛快。

　　程旭东直竖大拇指：“老李，厉害，老大专门给你点的龙趸。我来多少回，他一次没点过。”

　　李少林笑笑，没说话。他一向话不多。

　　我说：“我去加俩菜。”经过程旭东旁边时，朝他头上揎了一巴掌，“老二，这俩菜是给你加的，看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南海渔村四面围起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搭了一个棚，棚里面是一层摞一层的水箱，各色海鲜在水箱里上蹿下跳，游来游去。我又随便点了两样，就站在水箱旁边打电话。

　　电话是打给贾斌和西施的，让他俩抓紧做后面的事，几点干完几点回去，哪怕明早上班没干完也要接着干，不能让旁人插手。我还交待，明天我可能会晚点到厂里，工件没有问题就不要叫我，如果有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有没问题凭肉眼看不出来，最终要啤出来的塑胶件说话，塑胶件OK，模具就没问题。但烧焊本身的问题，气孔，砂眼，裂纹，肉眼是可以看出来的。一旦有这些肉眼看得出的问题，烧焊就彻底失败了。

　　交待完，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然后坚定地不想这事了。

　　李少林，程旭东，我，我们仨在南海渔村喝了2斤8辆五粮液，加上李少林在车间自个喝的，一共3斤。

　　喝完，已经十二点。李少林自个走了，从背影看，步子很实，和平常一个样。我和程旭东互相搀扶着回到我那里。程旭东说没喝过瘾。我在门口买了一捆啤酒，说没过瘾，咱上去接着干。

　　士多店的老板娘很熟，看我俩喝成这样，主动把啤酒送到6楼，说，少喝点，喝这么多酒伤身。又说，再要打个电话就行了，多晚都送上门。

　　她走后，程旭东说：“这娘们是离异对不对？”

　　我说：“算是吧。”

　　他说：“怪不得。我看她对我有意思。”

　　我说：“是个女人都对你有意思。”

　　他说：“你没听她说，‘多晚都送上门’。”

　　我说：“拉倒吧。她男人伤害罪判了7年，还有2年就出来了。”

　　程旭东酒醒了大半：“我靠，压寨夫人呐。还是给你吧。”

　　又喝完一捆啤酒，都不知道几点了。也不知道怎么上的床。我醒的时候，外面下着雨，程旭东一条腿压在我身上，“呼呼呼”睡得正香。

　　我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