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说实话，没当老板以前，跃跃欲试；当了老板以后，不过如此。”

　　黄司令说：“老刘，话不能这么讲，当老板不仅仅意味着赚钱，还意味着一种人生境界，一种工作状态，一种思考角度，跟打工比，两个层次，两码事。”

　　他就这么牛逼，站在你的立场显摆他的水平。不服不行。

　　我只有随声附和。

　　吃了几块青瓜，喝下半扎啤酒，黄司令开始掏心掏肺：“老刘，咱俩认识不是一年半载，你知道我这个人，说话办事向来坦白直接，不藏不掖。我找你，是想让你替我安置个人。”

　　我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黄司令说：“为什么找你，有这样几点考虑：第一，你刚开厂，人手紧，不存在因人设岗的问题。第二，厂子你一个人说了算，没有老板娘，不需要向谁说明或者解释。不像阿罗那边，有个阿琴。第三，你厂小，员工少，可以减少流言蜚语。”

　　这三点讲出来，我明白了大概。

　　黄司令坦白，几个月前，他在酒店认识了一个叫小雯的女人，原以为玩玩算了，没想到小雯竟生从良之意，起了跟他定终身的念头。这怎么了得。

　　“老刘，我这个人你知道，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的女孩子，上手容易甩掉难，一个比一个精。我就跟小雯讲，如今这时代，女性得独立，得工作，得能自己养活自己，这样才能追求到幸福。忽悠半天，她信了。我的意思是让她有份事做，不要天天黏在我身边，时间长了，感情淡了，又或者她认识了新的男人，我就能从容脱身了。你知道，我以前在这方面吃过不少亏。”

　　实事求是说，厂里安置个把两个闲人不是问题，马克的男人李少林不懂模具，不也在车间当补师么；程旭东的妹夫蒯新民五大三粗，特种兵出身，不也在工程部做学徒么。从目前情况看，他俩干得还不错，李少林已经可以委以任务，蒯新民电脑开机关机也很熟练了。我担心的是，厂里男人居多，且大多是光棍，小雯来了，会不会成为不稳定因素。

　　黄司令见我面有难色，说：“老刘，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你每个月给她2千5到3千就可以――多了不行，会惯出毛病，少了也不行，不够生活。这笔钱我出。”说着，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来，“这里面是3万块钱，算一年的工资，我估计她干不了一年，可能半年都干不了，也许只能干两三个月。反正两三个月后，只要犯了错，你就开掉她。最大的可能是，不等你开掉她，她自个就走掉了。这叫什么？这叫无疾而终。”

　　我说：“黄司令，你小看人了，这点钱老刘还掏得起。”

　　黄司令严肃地说：“老刘，你听我说，出来混，就要讲原则。什么是原则？一码归一码！以后我如果给你事做，你该给我的，一分都别想少――并不都是我拿，我上面还有日本人要打点。现在该我出的，我一分都不让你出。你想交我这个朋友，就把卡收下。”

　　我只好接过银行卡。

　　黄司令很高兴，说：“老刘，这就对喽。你记住，这笔钱专款专用，多退少补，可不能打它的主意。要给我知道了，罚死你。”

　　他这是玩笑话。

　　我说：“司令，小的不敢。”

　　黄司令举起酒杯：“老刘，够朋友！来，走一个。”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至少短期的模具订单不用愁了。跟订单比，小雯可能带来的动荡实在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