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东对着远处发呆。
我招呼他:“老二,赶紧走啊,是不是还想管晚饭?”
他说:“上哪去?”
我说:“回沙井。”
他说:“厂在这边,回沙井干啥,还不赶紧租房子?”
对呀,得马上租房子呀。员工的,我的。就势办好得了。
程旭东指给我看:“顶前面,靠围墙那边,有一排宿舍楼,要不要过去问问?”
我摇摇头。
上班在这个院子,住宿也在这个院子,感觉不好,像坐牢,长期下去人就懈怠了。再说那楼的格局不行,大通间,一条走廊从头贯到尾,晚上肯定吵得慌。
我考虑,员工宿舍离工业区以步行5—10分钟为宜,太远不方便,太近不新鲜。最好上班是一个环境,下班是一个环境,工作是工作,休息是休息。人不是机器,不能光生产劳动,不接触社会。
这一带我熟,我指挥小陈来到一片农民房前。这片农民房挺新,有一栋看上去刚盖好,似乎没住过人,墙上贴着招租启示。我从车上下来,走过去看。
楼前空地摆着台球案,有几个人在打台球。其中一个凑到我跟前,说:“老板,你要租房子?”
我点点头。有宝马撑腰,神情语态不自觉威严起来。程旭东小陈也从车上下来,站在身后像两个跟班。
他说:“老板,你要租什么样的房子,两房,三房,还是单房?”
我说:“房东在吗?我跟他谈。”
他说:“我就是房东。”
我打量他:三四十岁,背心,短裤,拖鞋,一身腱子肉,头发后面短前面长,有一撮挑染成金黄色。
我说:“你也住在这个楼上?”
他说:“是。”
我说:“你是一房东,还是二房东?”
一般人这样问,相信他早不耐烦了,因为我从宝马下来,他态度很好。
他说:“我是一房东,真正的房东。”
我说:“你是本地人?”
这一点很重要。和本地人住一栋楼,安全系数要高一倍,无论对官对匪。
他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解释说,他是广西人,来得早,在这儿买了地盖了房,户口也在这个村里。说是外地人也行,说是本地人也行。
我说:“这一片属于上合吧?”
他点点头:“对,真正的本地人住在26区皇宫半岛后面那一块,不过也没多少,本地人都去香港了。”
我说:“行吧,领我上去看看,如果合适就租你的,要三套三房的。”
厂里初期也就十几个人,男工两套,女工一套,住一起互相有照应,挺好。
程旭东说:“老大,你和他们一块住?”
我说:“我单住。老板在员工面前总得有个隐私吧?”
他说:“那是,抠女也方便点,免得员工看见说三道四。”
房东走前面,听到我俩说话,回头说:“我姐他们楼上刚搬走一户,两房,家电家私齐全,直接可以住。”
我说:“离这儿多远?”
他说:“就旁边,隔七八栋楼。”
我说:“好,看完你这边,就看她那边。”
结果,两边房子都挺合适。我和房东姐弟俩一起谈,打包租下四套房子,单价比市价便宜几十块钱。很有成就感。
从老家带来的行李,我的,王小玉的,直接从宝马卸到新租的房子里了。晚上,我没回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