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我更了解程旭东,他只做蠢事,不说狠话。至少我没听过。
今晚竟然冒出改变人生的豪言壮语,我猜,和陈宝珠找他有关。找他干什么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不是为了跳槽;他已经跳了一个来回,再跳,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陈宝珠不事声张买了单。我和程旭东埋怨几句,随她了。根据地的价码,四个人这通消费,得一千五,只多不少。
十二点,我们离开酒吧,去东滨路一家粥店宵夜。
龙虾粥鲜美无比,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阿琴跳累了叫累了,胃口好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我指着程旭东对她说:“阿琴,只管吃,不够再要。你不知道,程哥欠刘哥的,可不是三顿饭两顿饭的情。”
我有资格说这话。当然,是当玩笑说,不能正经说。
程旭东说:“妹妹,你放开了吃,几碗粥还吃不穷你程哥。”又对我说,“老大,等会我和宝珠去滨海路晒月亮,你们呢?”
这货真会挑地方,滨海路靠海一侧,一片芳草地,一片红树林,绝对车震首选。
陈宝珠笑着说:“我住上海宾馆那边。”
从南山去上海宾馆,走滨海路最佳。她轻轻一句,四两拨千斤,既不伤程旭东面子,又澄清了所谓晒月亮。我喜欢这样的女人,成熟,老练,不动声色。
我说:“你们晒月亮去吧,老二你开车稳当点。我和阿琴回沙井。”
等他们走了,阿琴问我:“刘哥,咱们回沙井呀?”
我刮她鼻子:“傻妞儿,这么晚怎么回,一点不安全!就在这边开房休息,明早回。”
阿琴紧紧挽住我。
我们去了一家快捷酒店。
从进房间,阿琴脸就红着,没有一句话。我让她先洗。她默默去洗。洗完,裹着大毛巾,默默躺床上。
我洗完上床。她把脸扭过去,背对着我。青春的肉体在毛巾下呼之欲出。
我搂住她。她身子一颤,抖了起来。
此前经历的女人,从内地同事,到叶丽,到徐迎春,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我忽然意识到,她是个雏儿。就像程旭东说的。
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盘旋,到底是不是?
当她是吧。
程旭东很久以前就告诫我们,女人会永远记得第一次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尽管程旭东跟我一样,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但他是大师,性爱理论大师,总不会有错。
想到这个说法,我有些慌张。我可不想让阿琴永远记得我,她会有她的生活,我也会有我的生活。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在深圳这个地方,在徐姐和阿黄的厂子里。
办还是不办,陷入两难。
不办,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办,她会永远记得我——其实这还好,要是永远跟着我,那就麻烦了。
阿琴转过来问:“刘哥,你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
她说:“你是不是讨厌我?”
我揽起她:“不是。我在想事情——你说,巴勒斯坦跟以色列为啥总打仗?”
她说:“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别想这个了好吗,都两点了。”
我说:“阿琴,告诉我,你是不是。。第一次?”
她把头埋在我胸口,不说话。
我追问:“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仰脸看我,眸子像夜空中的星星,忽闪忽闪,“是,你就娶我,不是,就不理我,是这样吗?”
我被她看得心慌意乱:“不是,是,不是。。”
她转过身,不理我了。
我点上一支烟,在烟雾缭绕里开展自我批评:优柔寡断,不思进取,老刘,这就是你――在一个厂子打工七年就是明证,人要不关门,不知你还要打多少年;害怕担责,害怕虚无缥缈的后果,老刘,这还是你――人脱光了躺床上,你还要装柳下惠,不知你装给谁看。
越想越生气,生自己的气。我把烟头往烟灰缸一摁,大声说:“阿琴,你,转过来!”
阿琴转过来,大眼睛看着我。
我扑上去,像头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