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楚师姐…修整一下…先睡了…佛珠…”
断断续续说完,七戒身子一软,正面朝地倒下,看得楚妙忍不住面上一抽,只得蹲下将他翻身摆正,施了个清洁术,才在旁边盘腿坐下。
七戒毕竟不是挚友亲人,她不好以神识内视他有没有受伤,也不能用爆裂的雷灵力去人家经脉转一圈,是以只能以手搭在脉上稍微探了探。
见他确实只是力竭失去意识,经脉肺腑并无受创之象,这才放心给他塞半瓶灵液,起身寻找落到底下的佛珠。
楚妙神识一扫,便在阵法边缘的草丛中找到了,轻身一闪便来到前方,右手一挥便将其收回。
此时的佛珠已经毫无波动,看起来如同凡俗地摊贩卖的檀木珠子,十分不起眼。
可就是这串毫不起眼的珠子,让楚妙脸色倏地一白。
佛珠静静躺在细白的掌中,如有千斤之重,让她忍不住伸出左手缓缓护在一旁,想触碰却又有些忽地收回,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悟清…”
楚妙心绪波动起伏,几乎要掉下泪来。
一百二十多年了。
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幕幕闪现,与悟清的相识、相熟、相知,与悟清一同历练,与悟清静静坐在山林、溪边,与悟清的最后一次清醒地见面,憧憬着进阶结丹和宁神后期,约定要走遍南风大陆…
他们都不善言辞,在一起时几乎没有言语的交流,却有着一种奇妙的默契。
她每一次在玄德宗感受到的孤独,都能在见到悟清时消散,他总是对世事淡薄,却又心怀大爱,偶尔讲一些佛经典故,如同温暖涓流抚平她心中的浮躁。
他本是化乐寺前途光明的宁神期佛修,是宗门的骄傲。
却因与她成为挚友,被命运连累,被姜婵毁尽清白,被宗门所弃,被整个南风大陆不耻…
无论是前世性命的最后关头,还是今世的重生,楚妙都将他放在心底深处不敢触及,总是不愿去细细分析,也不愿去打探任何消息,生怕得出他已陨落的结果。
她只敢逃避,若是不去想,说不定悟清就还活在某处...
可手上的佛珠终于撕破了那层掩饰,若是他还在,又怎会将这看得比命还重的宝贝交给别人...
她还记得悟清刚刚得到此物时,还是新晋的宁神期,她也在那时结了丹。
那日见面,悟清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少年的兴奋,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将他显得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这是师父送我进阶宁神的法宝,我给它取名叫离妄。”
“离妄?那是什么意思?”记忆中的声音似乎又响在耳边…
楚妙站在阵法边缘,握紧手中佛珠,目光呆滞地看着不远处平静的湖面,似乎要看进久远的回忆之中。
“静虑离妄念,持珠当心上。”
“你说什么?”
楚妙身后忽地灵气波动,七戒颤抖的声音响起,有些站立不稳,眼神却坚定地望向她,似要将她看穿。
“这佛珠…是你什么人的?”
楚妙转过身,看着七戒与悟清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太敢确定。
“这佛珠...是我爹给我的。你为何会知道那句话?”
果然。
楚妙心中的猜测成了真,她却觉得十分荒谬。
因为悟清历来不解男女之事,甚至心中连男女之分都不放在心上,她虽猜测七戒可能是他后代,但又莫名觉得违和,没想到这猜测还成了真。
将最重要的护身法宝都给了后代,悟清…果然是陨落了吧。
她虽是重生之人,可心中也清楚,自己是沾了那莫名其妙的宿慧之光,修仙界中除了夺舍,是根本不可能死而复生的。
她和姜婵只不过是个例外,而悟清天分再高,悟性再好,也抵不住命数的捉弄…
“楚师姐!”见她久久不答话,七戒声音拔高了些,“楚师姐究竟为何会说出那句话?”
七戒的头发已经长到耳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此时的严肃神情也与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全然不同,虽是隐有战意,却反倒与悟清更加神似了几分。
楚妙对着这张脸,想到他与悟清的关系,实在不愿随意敷衍,但要她实话实说,自然也不可能。
“我如今有不能说的理由,你若信得过我,便忘了这事吧。法宝之事我绝不告诉旁人!”
七戒皱了皱眉,他能感到楚妙的真诚,经过这些日的相处,他也知晓楚妙为人,虽不与她亲近,但心中还是有几分好感。
此时见她实在不愿说,又保证不会泄露法宝之事,他也只好作罢,将各种猜测放在心底不再追问,身上战意也悄然收起,不过对楚妙的态度却更认真了些。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强求。此物是我爹悄悄塞给我的,意义实在不同,是以才会有些警觉,还请师姐勿怪。”
“悄悄?”楚妙敏感地捕捉到他话中的不对劲。
“是啊,师姐你也看到了,我身上魔气佛气融合,我爹魔气更盛。但去论剑会之前我爹怕我吃亏,便悄悄去到化乐寺将这离妄给我…”
“等等!”楚妙忽然喝断七戒的话,顾不得自己的失态,道:“你说是在论剑会前给你,难道你爹还活着?”
楚妙一眨不眨地盯着七戒,脸上由于激动显得有些红晕,倒弄得他倒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两步。
“这…我爹堂堂炼心期,若是有幸进个阶,还有几百年好活呢...就是进阶什么的有点麻烦,这不,我来此就是给他找菩提果驱魔气…唉唉楚师姐,你好好说话别动手…”
楚妙已经忍不住抓住他双臂,用劲之大连她自己也未察觉。
“你…你爹到底叫什么!”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她还是不敢相信。
七戒也不知为何,就是对这小师姐生不起气,反而还有些怯她,何况他的身世在化乐寺本就不算什么秘密。
“师姐你先放手,哎哟我这手都要断了…”
见楚妙示意他坐下,才揉了揉手臂道:“我爹啊,他叫悟清,以前也是化乐寺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