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集团现在的确是乱了,没有人管事,也没有人敢管事,没有人做事,因为没有人知道该做什么。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大摊子事要做,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所有能问事的人都被叫去谈话了,而且谈过话的人都有可能面临着牢狱之灾,下面的人也不安全,谁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哪些事是合法的,哪些事是违法的。
很多人都想找人讨个主意,唯一能给他们主意和信心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思考。去找他的人都像王君一样,被杜先生拦在门外,透过窗户看着梅老四一口一口地吃赵敏给他喂的饭,人都这样了,谁还忍心去打扰他,去给他添烦恼呢?于是一个个又摇着头回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梅老四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能考虑,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那一波一波的人来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公司现在乱成什么样,他不能清楚地知道,也能想像出十之仈Jiǔ。王君都已经追查到他给刘长海留下的资产了,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这些年,他做过的事,公司里每一个人做过的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大回报背后必有大风险,这是一张牌的两面。那些拿了他钱的人,必定要为他出面挡一些灾,同样,帮了他忙的人,他也一定会给一些好处,这才是公平、公道。
这天,梅老四感觉身体好了些,伤口最疼痛的时期过去了,心情也好转了许多,也想说话了,赵敏这些天陪他说了好多话,他也习惯了,今天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赵菁来了,她从这里路过,正好顺便上来看看,把母亲带回家。来到病房,她看到母亲正跟梅老四在说话,不愿意打扰他们,就在外面的走廊里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与杜先生已经非常熟悉了,彼此之间的话并不多,好多事情的看法却很相近,杜先生也很看重她,觉得她有见识,有担当,是个女汉子。出事后,梅老四亲手养大的几个孩子害怕梅老四连累到自己,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到他的病床前来伺候一天,这个从小送给别人的孩子却每天都来,嘘寒问暖,是一个重情义的孩子。
赵菁见他在父亲人事不省的时候依然寸步不离,其忠于职守、有情有义的品格也让她钦佩不已。两人惺惺相惜。见到梅老四能与母亲交谈了,赵菁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她向杜先生打听梅老四今天的情况,两人在外面小声地说着话。就见从走廊那头来了两个人,一路争吵着过来,赵菁一看,一个年龄大些,在五十岁左右,一个年轻点,也在四十岁上下。二人谁也不服谁,虽然压低了嗓音,脸都红得跟关公似的。
赵菁并不认识二人,也没在意,看了一眼后,又跟杜先生说起话来。这二人走到梅老四的病房门口,还是没有停止争吵,走在前面的那人推门就要进去。赵菁眼疾手快,伸手把他拉了回来,问他:“你找谁?”那人没防备一下被扯得退了回来,差点摔倒,心里不免有些恼怒,生气地说道:“你是谁?我找梅总。”
赵菁依然没有放开他:“他现在不能见客,你们以后再来吧。”那人生气地一挣,竟没有挣脱赵菁的手,大声说道:“放开,你知道什么。”赵菁一见他大声说话,也生气了,回手一带,把他推到了另一人身上,两人向后退去,勉强没有摔倒。杜先生微微笑着在一边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制止,他想看看赵菁遇到这种事怎么处理。
两人无故被赵菁差点推倒,十分生气,又见她是个年轻的女人,又不好上前打,看到杜先生在边上笑着看热闹,恼羞成怒,便大声争吵起来。赵菁站起来,一手扯着一个人,像提小鸡一样把他们拉着往一边走。两人感觉到自己完全失去了重心,怎么也站不住,整个身体掌握在她手里,惊慌失措,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梅老四救了他们,梅老四在他们推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下子又回去了,还以为他们是在外面跟杜先生说话呢,就没在意,后来又听他们叫了几声,然后就没有声音了。感觉有点不对,就对赵敏说:“刚才有两人来找我,可能是公司里出了什么事了,你出去看看,把他们叫进来我问问。”
赵敏出去正看到赵菁一手提着一个人向外面走呢,她看到两个大男人在赵菁的手里服服帖帖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说道:“菁儿,你干什么?梅总让他们进来。”赵菁这才放了手,两个人终于站住了脚,感觉从月球上回到地球一样,身体又属于自己了。忙整理了一下衣服,瞪了赵菁一眼,又相互瞪了一眼,什么也没敢说,一前一后走进了病房。
这两人是三江集团下属一个分公司的丙个负责人,都副经理,年龄大些的是梅老四的一个老兄弟,跟他很多年了,为人老成,考虑事情周全,就是脾气有些暴躁,经常跟年轻人一起争吵,很多人都不愿意跟他搭档,也不愿意在他手下干活。越是这样,他看到一些不顺眼的事就越容易发火,仗着自己是梅老四的老兄弟,谁说也不听。很多人去跟梅老四告状,梅老四也总是笑笑,事后把他叫来劝他不要这样,对身体不好,要跟别人搞好团结,言外之意是你不要惹事,他嘴里答应,过后还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