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芙秀怎么各种情理相劝，张妍始终都是木木的，偶尔对芙秀的话有着几分反应，也是很呆滞的。
兰芷和铃音站在芙秀身边，看着张妍这个模样，都忍不住哭出来了。
“张芙姐姐……”兰芷的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自从小皇子离开之后，皇后娘娘就一直这样了。”
“我们本来想……可是没有想到，就是张芙姐姐，你都叫不醒皇后娘娘。”
铃音站在兰芷身边，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听着身后兰芷和铃音哭成这样，芙秀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静静的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张妍一眼，转过身，冷静的吩咐兰芷铃音：“兰芷铃音，你们两个，带着所有人出去。”
“这里，就留我和皇后娘娘就可以了。”
兰芷和铃音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带着房间的所有宫人太监退下去了。
她们两个都是芙秀教出来的，即使现在芙秀已经离开宫廷很多年了，但是在潜意识的习惯中，她们对芙秀，还是习惯性服从。
更何况以芙秀和皇后娘娘的关系，让她们单独呆在一起，没准还真的可以让皇后娘娘清醒一点。
当房间只剩下张妍和芙秀两个人的时候，芙秀站起来，静静的看了张妍几秒钟后，咬着牙，抬起手，一巴掌，重重甩到张妍的脸上。
“芙秀！”
一巴掌下去，张妍怔了一下，无神的双眼，顿时凝出了几分焦距：“你这是……”
芙秀咬着牙一巴掌打下去后，手也在发抖，由于慌乱，气息也是紊乱的。
这样掌掴皇后，以下犯上的事情，芙秀也是头一遭做，若是她还是坤宁宫的婢女，这样的事情，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可是现在……这一巴掌，可不是她要打的！
而是……
“皇后娘娘，奴婢这一巴掌，是替九泉之下的贵妃娘娘打的！”芙秀看着张妍，一字一句的说。
“芙秀……”张妍捂住脸颊，怔怔的看着芙秀。
而一直无神的眼睛中，也头一次出现了波澜。
“皇后娘娘……你忘记了吗？”芙秀走过来，坐到张妍身边，用力握住张妍的手，“曾经的贵妃娘娘，当年，也是有过丧子之痛的。”
张妍抬起头，看着芙秀的目光中，有着几分疑惑。
姐姐当年的事情，她当然知道。
“可是，当年的贵妃娘娘，根本就没有像皇后娘娘你这样，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你知道为什么吗？”
芙秀的声音拔高几分，回忆着往事，也给她带来了几分痛楚：“因为，当年的贵妃娘娘，自己就处于风霜刀剑中！”
“哪怕丧子之痛再重，贵妃娘娘也不能倒下，她必须咬着牙支撑起自己。”
“不然，如果她那个时候被击垮了，她就永远无法去查清，她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更不用说，积攒一切力量，给儿子报仇了。”
“皇后娘娘，你是贵妃娘娘的妹妹，贵妃娘娘可以走出丧子之痛，你也可以的！”芙秀用力握住张妍的肩膀。
“我……”张妍茫然的看着芙秀，发出的声音，也是茫然无措的。
“皇后娘娘，你醒醒去看看！”芙秀握住张妍的肩膀大了几分力，声音，也尖利起来。
她的声音之大，震的张妍的耳朵，都有几分嗡嗡作响。
芙秀用力的摇着张妍的肩膀：“皇后娘娘，你这样，无非也就是仗着皇上对你的疼爱罢了。”
张妍猛然瞪大眼睛。
“皇后娘娘，你为什么可以这么任性，可以就这么自顾自的沉溺在自己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你说倚仗的，不就是皇上疼你，而现在的太子，是你的儿子吗？”
“为什么贵妃娘娘没有法子任性，因为，先皇护不住她，如果贵妃娘娘再沉迷在自己的悲痛中，她就会被后宫中的那些人永远踩在地上，根本就翻不了身，那么险恶的环境，他根本就没有任性的资本。”
“是啊……”张妍喃喃的开口。
的确，当时的万贵妃，若是放任自己沉溺下去了，结果会怎样真的不好说。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是肯定无法替自己的儿子报仇的。
以当初成化皇帝的软弱和后宫默认的掩盖事情的态度，若是万贵妃自己不硬气，她的儿子，真的是白死了。
不过……
张妍的眼睛，茫然诧异的看向芙秀。
姐姐的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们两姐妹，的确都有丧子之痛没错，可是，她们所处的环境，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完全不是一回事……等一等……
张妍一直茫然没有波动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激烈的情绪。
“皇后娘娘，奴婢刚刚说了，你可以如此任性，无非就是仗着皇上的独宠，仗着后宫只有你一个人。”
“你可以这般任性，都是皇上给你的，可是，皇后娘娘，对于皇上的独宠，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张妍眼睛中的情绪更加浓了，她抬起头，盯住芙秀。
“皇后娘娘，丧子之痛，不是只有母亲有的，父亲也是有的。”
看到张妍眼睛不再向死水一般，芙秀的语气也就柔了下来：“皇后娘娘，你这么任性的沉溺在自己的悲痛中，有没有想过，皇上怎么办？”
“皇后娘娘，你去见见皇上吧，你不知道，这段时间，皇上已经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芙秀叹息着看着张妍：“还有太子殿下，这一段时间，也……”
“佑樘怎么了？照儿怎么了？”张妍猛然站起来，用力握住芙秀的手。
“皇后娘娘自己去看吧。”芙秀的手被张妍握的生疼，但是，芙秀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而是由着张妍继续握着。
“皇后娘娘，奴婢还是那句话。”芙秀柔声开口，“皇后娘娘，你不仅是小皇子的母亲，更是皇上的妻子，也是太子殿下的母亲。”
是的，她不仅是炜儿的母亲，她也是照儿的母亲！
还有，她还是大明朝的皇后，是朱佑樘的妻子。
张妍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照儿，再看看站在面前，虽然憔悴依然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哭的声音，更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