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绅带着缙云氏族士兵组成方阵,向缙云饕餮有意让开的包围圈缺口冲去。冲出一段时,突然,阵头的缙云绅停了下来,这个方阵也就停了下来,居于阵尾抱定牺牲的巫抵,也只得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所有结阵的人,脑子里突然冒出的疑问。
缙云绅猛地回首,盯着大家,说:“兄弟们,你们认为缙云饕餮真的会这么好心,让我们撤回去吗?”
所有人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缙云绅,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这个答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不会的,但必须冒死冲一冲。”而此刻,缙云绅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个凝重的问题呢?
“巫抵祭师。”缙云绅喊了一声,大家心里明白,缙云绅要与巫抵商量事,大家很默契地在阵中让出一条小通道,使阵中首尾两个人能够面对面看得见彼此。缙云绅又故意提高声音,有意要方阵中所有人都能听得见他说话:“巫抵祭师,我突然想改变阵法,风氏族不是会八卦阵嘛,还摆了个‘活八卦阵’围困我们,今日,我们也要摆个‘活八卦’冲出这个包围圈。”
“缙云绅首领,说吧,我巫抵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什么龙潭虎穴都敢去闯一闯。”
“巫抵祭师说得好,首领,说吧,我们愿跟随你,就是阎王殿也敢去闯一闯。”众口一声喊。
“谢谢大家。”缙云绅点了点头,继续说,“前面那个缺口明显是个陷阱,缙云饕餮已经在那里摆好了阵法,等我们去,只要我们从那里冲出去,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不想从那里出去,我想摆个鳌鱼阵,就是八卦阵心。我们先将队伍分成两部分,结成两个鳌鱼阵,然后两个鳌鱼阵抱成一起组成一个八卦阵,保持阵形向那缺口冲去,等到达缺口附近时,八卦阵突然分成两个单独的鳌鱼阵,成八字形分别向缺口两边突袭出去,各自逃路,约定到龙侯山会合。我想,缙云饕餮他们肯定以为我们相信了他,会走他留出的那个缺口出去的,所以他们其他地方的防守会弱些,而会加强那个缺口的力量,一定计划等我们靠近缺口后,会发起攻击,将我们消灭在那里。我们偏不走那个缺口出去,又是中途发出突然袭击,让他们猝不及防,这样我们也许能够突围出去,你们认为呢?”
“好,这阵法,这计策,太完美了,我同意,到时候,你从前左边直接斜插出去,我从后面右边绕半弧形冲出去。”巫抵兴奋地说。
“对。大家听明白了吗?”缙云绅扫视大家问。
“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就以这条通道为分界线,左边为一队,以我为鳌鱼阵头;右边为一队,以巫抵祭师为鳌鱼阵头,记住听我号令,我说:分。左边的鳌鱼阵随我直接向前斜冲杀出去;右边一队迅速向后转,随巫抵祭师从右边绕半弧冲杀出去。”缙云绅厉色道。
“遵令。”
“放松心情,我们拼死一搏吧。”缙云绅说着义无反顾地调转身,双眼凝视着那张开的缺口子,心中闪念:哼,那一张吃人的口子,我们不会跳进去的。然后再一次振臂高喊:“冲出去。”缙云绅说着带头向那个张开的缺口方向飞奔,后面的士兵紧随着他奔跑着呐喊:“冲出去。”声若洪钟,震天动地。
眼见着这支排列整齐的队伍就要冲到那道缺口时,突然,这支整齐的方阵忽然一为分两,一队似鳌鱼般向缺口左侧不远处斜插过去,吼叫着杀向敌阵;而另一支队伍则往后面跑去,刚跑出几步,猝然转身绕了半弧冲向右侧一方包围他们的队伍,杀声震天。
这突然的变故,让缙云饕餮那边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那些包围缙云氏族的士兵,一个个惊恐得呆若木鸡,突围的队伍杀到跟前,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因为在他们的心里一直认为缙云氏族是会从那让出来的缺口出逃的,完全没想到他们临阵换了方向,打得他们猝不及防,仓促应战。缙云绅的双刀追风逐电,左右劈杀,很快杀出了一条血路,跟随着他后面的士兵,一个个豪气冲天,拼命三郎似的,匹夫舍命,勇将难敌。何况对方还是在仓促中应战,那里抗得住这支顽强拼命的队伍,当然是一触即溃。缙云绅他们很快,就冲杀出了包围圈,一路狂奔而去。
巫抵更是没有遇到强力抵抗,因为对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缙云绅他们已经走过了他们防区,却突然返回来绕了半弧选择从他们这里突围。巫抵他们杀到跟前,那里敢阻挡这支锋锐的队伍,纷纷仓皇退避,等巫抵他们跑出去很远了,才醒悟过来,拿着武器追赶了一阵,那里追得上呢,只得垂头丧气地返回阵地,等着挨骂了。
缙云饕餮还在乐滋滋的陶醉于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中,引导缙云绅领着缙云氏族士兵从他让出的缺口走出包围圈,让缙云绅他们误认为是真的要放他们走,从而放松心里的警惕,进入他提早布置好的伏击圈,一举将他们消灭掉。
此刻,缙云绅他们也正是按照他所设想的,组成方阵要从他让开的那个缺口走出包围圈,缙云饕餮心中暗暗高兴着。当听到有人报告缙云绅他们已经逃出了包围圈,缙云饕餮不相信这是真的,痛斥那报告的士兵,抬手将他当场杀死,然后跑出来看到,缙云绅他们突然临时改变了战术,方阵忽然一分为二,从两处薄弱的地方突围出去了。这完全是因为他把兵力全部集中在包围圈外的伏击圈中,结果是枉费了心机,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气得他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连望着他们逃出包围圈的背影一眼都没机会了,本来已经困住了的猎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平白飞走了。
逃出包围圈的缙云绅不敢停住脚步,一鼓作气地跑到龙侯山。
巫抵逃出去太顺利了,他自己都没有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浑浑噩噩的带着大家绕了一大圈,才转身往龙侯山赶去。
巫抵到达龙侯山时,看着缙云绅排着阵势,正焦急地等着他们,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笑,什么话都包括在其中了。连这些士兵也好像明白了他们两的意思一般,都只是微笑着抱拳打拱,互相报着平安。
两队会合后,未敢停留片刻,便向宛丘城方向赶去。他们心里想着:这一路上遭遇了几次伏击,他们的行动好像早已被人掌控,是不是有人出卖了他们,所以他们非常担心炎帝是否也遇到了同样的伏击?心里急盼着早一刻赶到宛丘城,与炎帝会师。
一路上,缙云绅、巫抵率领缙云氏族士兵餐风宿露,日夜兼程,往宛丘城奔驰……
连续走了几天路,大家似乎有些疲惫了,缙云绅看到大家无精打采的样子,正想与巫抵商议,休息半天再走。突然,有人惊喊一声:“騊駼!”
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一齐望去,果然看到前面树林边上,有一头騊駼昂头望着他们,低声鸣叫着。这是一头像马一样的神兽,是最好的坐骑。突然看到这头騊駼,大家心里都想着能拥有它做坐骑。
“缙云首领,这匹騊駼望着我们低鸣,好像是在向我们求救嘞。”巫抵侧转头望着缙云绅说。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走,过去看看。”缙云绅说着催马前行,巫抵策马跟上,两人一起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便到达山林边上,騊駼见缙云绅、巫抵走近,连忙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走得很慢,是容易让人想到它是在前面带路的。缙云绅和巫抵不约而同地扭头相视:“它想带我们到哪里去呢?”缙云绅问一声。
“管它带我们去哪,跟着它。”巫抵说。
两人跟在騊駼后面,往树林深处走去,大约走了百来步远,騊駼停下了,眼睛朝着前方望去。缙云绅和巫抵沿着騊駼的目光看去,发现前面一棵大梓树下吊着一个人。缙云绅赶忙跳下马,奔了过去,一刀砍断那人脖子上的绳索:
“唉,好死不如烂活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要寻死觅活的。”缙云绅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平放在梓树下的平地上,用手探了探鼻底下,“哦,好像还有一息气未断呢?”
“好忠实的坐骑啊。”巫抵赞了一句騊駼,也走了过去,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惊呼:“姜翊!”随即绕着那人转了一圈,喃喃道,“嗯,千真万确,这人就是四岳氏族首领姜翊”
听到巫抵惊呼,刚才只顾着救人的缙云绅,也端详起地上躺着的这人:外面一身虎皮连襟,内面灰色麻衫,胡须微翘,双眉如剑,眼睛紧闭,两耳肥大。
“嗯,真是四岳氏族首领姜翊,他怎么会寻死呢?”缙云绅抬头望着巫抵问。
“还有气吗?”巫抵答非所问。
“有一息尚存。”
“看来他运气好,死不了。”巫抵说着躬下身去,同时说:“把他救活了,不就知道他为什么寻死了。”
“嗯,你能救活他。”缙云绅退让一旁问。
“试试看吧,反正他是个想死的人,死马就当作活马医。”巫抵说着,便端坐在姜翊身体旁,双腿盘起,两手合掌,嘴唇蠕动起来,开始作法。
巫抵作了一阵法之后,便解开姜翊的衣服,双手在姜翊身体上不停地上下左右走动。不多时,姜翊的脸色开始渐渐有了些红润。大约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巫抵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扭头看了缙云绅一眼,说:“应该死不了了,一炷香之后就会醒过来了。”
“哦,巫抵祭师,你真是厉害啊,可以起死尸,肉白骨了。”缙云绅笑赞一声。
“你以为炎帝封我们为祭师,是虚有其名啊。”巫抵白了缙云绅一眼说。
“哈哈,实至名归,实至名归。”缙云绅爽朗地大笑起来。
果然,还不到一炷香功夫,姜翊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缙云绅他们,突然又啜泣起来:“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啊,我已无脸见我的族人了。”
“姜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否告诉我们呢?”缙云绅看着他问道。
“我……我……”姜翊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缙云绅立马伸出手去将姜翊扶起来坐着,“唉,惭愧啊,今天救我的人竟然是你们。”姜翊长叹一口气,便将他与共工不倒、夸父博、祝融和风氏族以及蚩尤之间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说完后,又是一番唏嘘愧叹。
缙云绅和巫抵当即劝慰了姜翊一番,终算把他劝住,然后带着他一起上路,往宛丘城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