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然眼帘微收，暗自观察着林学言脸色，心想时机差不多了，才缓缓道出真正的要求：“其实林总，我们可以折中一下。这份计划，并一定要在全国范围实施，我们完全可以先以江北省市场为试点，由贵公司承担运作资金，让我们湘华集团在江北省来尝试。”
见林学言神色微动，董然毫不犹豫又抛出一道重磅：“我承诺，如若这次计划在江北省尝试失败，湘然集团将赔偿这次计划中贵公司所提供的全部资金！”
林学言终于心动了，不得不承认，在董然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垮。
他不知道董然为何具有如此胸有成竹的信心，但至少，万一这次计划失败，他毫不怀疑背后站着盛世集团与湘华集团两颗大树的湘然集团，完全具有兑现赔偿损失承诺的能力。
成了，就是数码市场一次革命性的突破；不成，也有湘然集团承担损失。
那么他还有什么可犹豫？
深吸一口气，林学言终于站起身来，主动向董然伸出手：“你是我屹今为止见过最具有魄力的合作对象，我同意贵公司的全部要求，两位，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董然嘴角勾勒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大方地伸出手与林学言握了握：“祝我们合作愉快。”
陆湘琪礼貌性微微颔首，表示着她的意见。
看着董然嘴角那道诡异的笑容，林学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脑子却乱乱地没有头绪。
直到签下合同，董然与陆湘琪下楼钻进那辆白金色林肯，司机驱车走远后，林学言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太艰难了！
身边那名女助手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小声的问了句：“林总，难得我们真要无条件给他们免费供货，还反过来给他们提供资金吗？”
林学言傻在原地。
良久，他才惊醒一般，狠狠拍了拍脑袋：“居然给这小子带进去了！”
他所有注意力全部给那份荒诞的计划吸引过去，竟然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初衷，是为了这次合作，给公司争取更多的条件！
这下可好了，还争取什么？所有好处全给董然了。
呆立许久，林学言脸上渐渐被笑意代替：“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期待，如果是这个少年，说不定真有可能实现这份计划。
林肯车内，董然长出一口气，笑道：“林学言果然不愧是具有世界最高学历的、最高管理经验的权威，跟他谈判，可比对付高道谦要让人头疼多了。”
发现旁边没有回应，董然转过头，见陆湘琪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风景，情绪有些低落，忙又轻轻唤了一声：“湘琪......”
“嗯？”陆湘琪这次回过神来，见董然诧异地盯着自己，目光一慌，忙别过头去，语气淡漠道：“刚刚在想些事情。”
能感觉到董然投过来的目光，陆湘琪银牙紧咬，心里的落差感越发浓烈：自己与他之间的能力差距，真的就庞大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深吸了几口气，陆湘琪平复下复杂的情绪，问道：“你真的就这么肯定你的这份营销计划能成功？要知道，一旦计划失败，赔偿金额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董然见陆湘琪刻意转开话题，也就笑着反问道：“你既然知道这笔金额数目巨大，刚刚为什么不劝阻我？”
陆湘琪冷声道：“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虽然我很讨厌你这样臭名昭著、声色犬马的人，但我同时也承认，你在商业上的能力，是值得我信任的......”
“那还真是荣幸。”董然微微一笑：“放心，不会让你的失望的。”
陆湘琪没有接过话茬，继续道：“等柯达的资金转账过来，我就动用手上的渠道，与各大媒体以及其他机构沟通，开始实施你的方案。”
习惯了陆湘琪的冷淡，董然也就不怎么在意：“嗯，与柯达的后续联络就由你处理吧，整理供货量清单的时候，记得给东方广场留出一千台数码相机就行。”
“一千台？”陆湘琪吃了一惊，她凭借湘华电子的庞大渠道，才拉到不到三十处零售商合作销售，而这三十处不到的零售商所需要的供货量，加起来也才不到两百台，董然一家东方广场，开口就要一千台？
看着董然嘴角挂着自信的笑意，她完全无法理解，董然这份毫无逻辑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她突然发现，就连她自己心里，也隐隐对最终结果开始期待起来。
......
郭瑜正在召开管理层会议，接到董然电话时，他明显吃了一惊，慌忙按下大哥大上的接通：“董事长，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本来还对郭瑜会议接电话有所抱怨的人听到“董事长”三个字，脑海里立刻浮现上董然那凌冽的手段，脸上的不平之色转瞬即逝。
电话这边的董然直入主题：“老郭，准备一下，我们要上数码相机直购柜台！”
“数码相机项目？”郭瑜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道：“董总，数码相机的销售量，似乎有些不景气......”
董然却完全不准备跟他解释：“马上会有两千台柯达数码相机运到公司，你让出货部门准备一下。”
“两千台？”郭瑜吓了一跳：“可是目前我们公司，没有这么多资金进货啊！”
除开卡西欧qv-10那低得吓人的售价，两千台数码相机，就是把东方广场卖了，也不一定值这个价。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柯达公司联系好了。”董然说完就挂了电话。
郭瑜听着话筒里“嘟嘟嘟”的忙音，呆立在原地，见大家都朝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苦笑一声：“董事长要上数码相机项目......”
数码相机？
众人面面相觑，立刻就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郭总，我记得如今数码相机的销售可算是最不景气的产品之一......”
副总经理陈怀民在公司中还算有些威望，他和郭瑜交情不错，这时候自然得出声帮衬郭瑜：“老郭，我记得数码相机的销售额，似乎一直处于亏损。但董事长这么做，应该自有他的道理，不知董事长有没有交待其他一些什么？”
“有。”郭瑜脸上的苦笑更浓了：“董事长说，两千台柯达数码相机，马上运到公司。”
陈怀民傻在原地，哑口无言。
两千台柯达数码相机，这是什么一个概念？如果按照如今数码行业的销量，就这一道项目的亏损额，就足以让公司彻底宣告破产！
公司一旦破产，也同时意味着，这里所有人都要面临失业！
死一般的寂静后，会议室立刻就炸开了锅。
虽然董然排斥异己的手段依旧让所有人都心心有余悸，但到了这一步，许多人再也沉不住气：
“两千台数码相机？董事长怎么能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
“怎么会这样？这么庞大亏损，公司承担不起啊！”
“我早说这种纨绔子弟不可信，他这是要把公司毁掉啊！”
见场面隐隐有失控的征兆，胡敏仪干咳一声，站起身道：“董事长毕竟太过年轻，管理经验不足，对项目的盈亏概念还有许多不了解，老郭，要不你再出面劝劝他？”
郭瑜心里比在场所有人都郁闷，他同样揣着无数质疑。
但他很明白自己的立场，他是公司总经理，是董然在公司最重要的喉舌，哪怕董然的吩咐是错的，他也必须无条件执行。
他沉着脸，拍了拍桌子：“够了！董事长的交待已经很明确，各位要做的，就是履行自己部门的职责，将工作明确到位，不要出现疏漏！”
在郭瑜内心深处，总隐隐觉得，这位高深莫测年少董事长的安排，不会真就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既然郭瑜都敲定了章程，他们就是再有怨言，也没有办法说下去。
胡敏仪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心想董然太过年轻气盛，吃点亏也总是好的。
但想到董然那天独自呆在办公室熬夜的场景，又实在于心不忍，这一次吃亏，亏掉的可就是整个东方广场啊，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少年来讲，是不是太过残酷了？
几名已经做好失业打算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怨恨董然的刚愎自用，等着看董然亏得血本无归后的狼狈模样。
但无疑，连同郭瑜再内，没有人对董然上这道项目抱有半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