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大部分时候烟土就是流通的货币,大宗军火买卖都是用烟土结算,这里的人嗜好这一口,人身上没有烟土,肯定是被人取走了。张老倌就道:“可这荒郊野岭的,去哪儿找偷东西的人去?”
张启山道:“火车开出来没几天,死人多,活人少,他拿东西一次拿不完,肯定是分了多次。这人什么都拿,什么都要,颇为贪心,这些窝棚里肯定还有没有拿尽的东西。点火,八爷看完之后,把这里烧了,看谁先跑过来。”
说完他指了指几个位置,亲兵上去蹲守,张启山继续道:“注意峭壁上的矿洞口,如果是这里的矿工,十有八九不会走地上。”
半个时辰之后,齐铁嘴才从矿洞里爬上来,瘫倒在地,肚子朝天大喘气,浑身的虚汗把领子都浸湿了。
张老倌上去把他扶起来,齐铁嘴就喘道:“我说老倌,你们张家人是不是他妈都属猴的,爬得老快,老子跟在后面,命都要跟没了。”
“八爷平日里做做五禽戏会好些,或者跟佛爷练练兵,腿脚结实些。”张老倌笑道,他算是比较老实的。
齐铁嘴走了两步腿打摆子,在长沙一直做黄包车,去佛爷家还有副官车来车往接送,收了徒弟之后又长久不去田里收租子了。确实最近锻炼的太少,但就刚才拿爬法,那就得是猴才能跟得上。
齐铁嘴走前几步看到满眼的尸体,心里也发怵,转身看不到张启山,也看不到副官,只得抓住老倌道:“你看,这奇了怪了,这些人怎么都死在这儿了?”
“八爷佛爷让你上来就是问你这个,敢情你也不知道啊?”张老倌道,齐铁嘴掐指算了算,指挥几个亲兵用刀去挑断虫丝,自己跟着走了进去,道:“都盖着被子,晚上睡觉的时候死的。吩咐下面记住了,咱们绝对不能在这里睡觉。”刚说完,忽然闻到了一股糊味,抬头就看到前面的窝棚有几只烧了起来,黑烟冲天,就问:“怎么回事?”
张老倌把张启山的命令说了一遍,齐铁嘴虽然不赞同,但是也知道自己说了没用,那东北老帮菜不听人说话。
此时他也再次意识到了,所有的死人,都是趴着死的。
尸体身上盖着棉被,应该是在睡眠中死亡,姿势都蜷缩着很拘谨,看着趴着就不会太舒服,但所有的人都维持着这个动作,把尸体背上的衣服挑开,除了干瘪的皮肤上面一块一块开始从内部腐烂出来的尸斑,看不出什么异样。
齐铁嘴又掐指算了一下,说道:“属蛇的,属龙的,属猴的,属虎的,属狗的,都退出去。有没有属鸡的?”
几个亲兵面面相觑,都摇头,齐铁嘴呸了一口,心说自己属鸡,自己来吧,带上手套就小心翼翼的把一具尸体翻了过来,翻到了正面。
他低头一看,就吸了一口凉气,他认得尸体的这个样子,分明和在那个哨子棺中看到的尸体,状态一摸一样,连手蜷缩的姿势的都一摸一样,已经完全硬了。
他检查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尸体的嘴巴里,都是白色的虫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虫子导致了这些人同时死亡。如果是这样,那这些虫子很可能带有剧烈的病菌或者剧毒。
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忽然他听到背后传来了“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翻倒了,回头一看,就看到那具被他翻过来的尸体,忽然抖动了一下,接着尸体竟然僵硬地在翻身……似乎还想翻身过去。
齐铁嘴的脸都绿了,结巴的想叫,但是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那尸体又翻了一下,这次像乌龟翻身一样,非常艰难的翻了过来,“砰”重新趴在了床上。
边上亲兵全部收起了枪,反手拔出军刀,齐铁嘴浑身冷汗,他对自己说道:“不要迷信,不要迷信,不是走尸。”心跳降下来,他对张老倌说道:“别动它,这些尸体体内可能有东西,弄破了尸身跑出来更麻烦,来,帮我再翻一具。”
他把目光投向身边的一具老人的尸体,张老倌上去,刚想动手,就看那具“尸体”从虫尸里一跃而起,撒腿就跑。跑了几步推开一张木板床,露出了河床上隐蔽的往下矿洞,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