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问道:“师傅你在干什么啊?”
男人扯扯口罩回:“搅池子啊,这池子不搅水就排不出去,容易结块。”
虽然不懂化学,但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化工厂排出的污水都汇集在这,不加搅拌的话污水会形成种白絮状物质,白絮多了就结块,堵塞管道。
见对方毫无戒心,老彭又追问道:“师傅你在这干多久了?”
“这厂建起来前我就在了。”
“那这儿以前啥样啊?”
“这儿以前是个渔村,滩子上蟹子特别多,海鸟也多。哦哦哦哦的叫个不停,还有啊……嗯,现在讲了也没人信,这儿的鲸尾港以前是灌河和黄海的交界口,每年五六月份,在海上能瞧见虎头鲸。”
虎头鲸?!难以置信。
“可现在呢,你们也瞧见了,鱼没了,船没了,鲸也没了。这大夏天的都静的跟上坟似的,啥都没了。”
清波道:“可我看这村子里的人过得都很自在嘛。”
“是自在啊,拿了厂子钱能不自在?可他们也都是瞎了眼的,这钱能拿吗?看吧,报应马上就来了,村头小洋楼盖的最大的那家,老江他儿子才四十岁,得癌死了。”
男人安静一阵,手上的竹竿子搅拌的更卖力了,不久后他说:“其实俺知道你们是城里来的记者,去年也有记者来过,也报道了这里。还上了电视,可有用吗?原本这污水池子周围啥都没有,现在种上了树,藏了夹沟,外面的排污管也移到海里去了。就做了这些,该排的还排,噢!电视上放了一个月后,这儿又批了两座新厂。”
“那为什么电视都报道了还没用呢?”
“为什么?你问俺为什么?”老乡用,“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的眼神瞪着老彭。
“为什么?”老彭继续问。
“还为啥,还不是为狗的屁。”
狗的屁?奇迹吠叫起来,它没放屁啊。
“狗的屁是什么?”海蓝蓝问山青青。
狗的屁就是GDP,全国人民都靠这吃饭,全国官员都靠这升官。
“为了这狗的屁可是啥都干的出来。”老乡擦擦额头的汗,“啥都干的出来!”
清波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干?”
“我不干?不干就饿死,要我死还不如先让这海死了。你们这些城里人过的越来越好,咱们乡下人连饭也吃不饱,谈啥环保,环保离你们身子很远,心倒很近。可环保离我们身子很近,心却很远。”
大实话。
污染在乡下,城里人离得远却很着急,乡下人离得近却漠不关心。
跟贫苦的人谈环保?兄弟你没睡醒吧。
正聊着突然一群人毫无征兆的冲进树林,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胸上背上描龙画虎的,手里晃着工厂拆下的铝合金钢管。
带头的板寸上来盯着老彭就问:“哥们,在这瞎瞅啥呢,瞅,监视器里看你半天了。”
老彭抬眼望去,果然在污水池一角架着台位置隐蔽的监控。
“东西交出来吧,别他吗找不自在。”
“什么东西?”
“非要动手是吧?哥几个怕你们不扛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