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温柔的睡颜,绝望的寒意突然从心里涌起来,很快就侵吞了那一丝温暖。她永远不会是属于他的,他清醒的知道,她不会原谅他,现在在他身边,也只是想要报仇,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即使她是罂粟,他也甘之如饴,他再也戒不掉她,他欠他的,他会一一归还。
他的鼻触里莫名地发起酸来,本能加重了手里的劲道,或许是太疼了,她被惊醒了,惺松地昵喃:“言峻?”声音朦胧而含糊不清,:“你来啦?”
没等他回答又睡着了。他轻轻地抱起她,宛如对待瑰丽珍宝,她伏在他的胸口,安静柔顺的像只猫咪。
他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曾经这样抱着她的时候,他还经常嫌弃她重,现在才知道,她是他的世界,将整个世界抱在怀里,怎能不重。
“爸爸,哥哥。”温暖的胸膛,夏欣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眼角划过的泪珠,将言峻的衬衫沾湿,言峻只感觉这泪水很凉,阵阵的凉意泛上来,包围着他,冰冷着他的四肢,冰冷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到她知道真相的那个晚上,她约他去了经常去的海边,她爱看海,她总说海有些阴郁的色彩,他笑她太过文艺。
他极力隐藏着真相,一天天的拖延,他不愿失去她,他不能忍受那种痛,他到底有多爱她,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最后还是被她知道了,她质问他的时候,一滴泪也没有流,悲凉的笑从她唇畔绽开,她的声音小小的。梦一样:“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的表情几乎要僵在脸上了,她的声音还是虚的,梦一样的,像是大风卷起来的羽毛,无能为力的,不由自主的:“你不是爱我的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她看着他,静静的、悲哀的看着他:“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说你爱我,就算是真的,可是,你对我的爱也不能够抹杀一切,你要夏氏,我给你,可是,你可不可以把爸爸和哥哥还给我,把我爱的那个言峻还给我。”
“言峻,你是个魔鬼,你早就算好了一切,你要夺走夏家所有的东西,你要让夏氏一无所有,你成功了。”她闭上眼睛:“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不知道他呆了多久,他精心策划的天衣无缝的计划,他早就看到了结局,可是,他却更加痛苦。
远处传来的浪潮声将他惊醒,他突然发疯一样冲到海边,什么也没有,什么都看不见,黑沉沉的夜色,让人绝望。
他像负伤的野兽一样咆哮着,巨浪早已将他心爱的人淹没,他把他最珍爱的一切毁掉了,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爱情。
他发了疯似的找到她,将她送到国外,他不敢再见她,他不敢面对她,他情愿离她远远的,这样,疼着的心,才会稍稍平静。可是,现在她回来了,他放不开了。
不愿,不想,不甘心,放不开。
夏欣醒来的时候,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光芒隔绝,环顾四周,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了言峻的别墅,起床,拉开密和的窗帘,亮得刺眼的阳光“刷”的射进来,她猝不及防,连忙低下头去。可是太迟了,眼睛里已经积满了泪水,她这一低头,正好流出来,匆忙用手去拭,偏偏言峻打开门走了进来:“怎么了?”
她强笑:“太阳光照的,我真是笨,几层一起拉开,照得睁不开眼,又掉眼泪。”
言峻说:“你刚醒,肚子应该饿了,我熬了些粥给你,乘热吃些。”将手中的粥放下,就匆忙出门了。
夏欣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粥,特有的淡淡的香味在房间弥漫,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她有些想笑,可是眼泪却掉了下来,真是不争气,这次回来,她变得爱哭了许多,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用手拭去眼泪,端起碗,尝了一口,香味沁到心脾,温软的米粒,在嘴中翩舞,不同于医院食堂的那种单一,这是她最爱的味道。
吃完粥,打开门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早安趴在门口。看见夏欣,亲昵的蹭到她的腿边,软软的触感,夏欣温柔的抱起它:“怎么啦?想我啦?”
早安将头搁在夏欣的胳膊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幸福的时刻。
“王婶~”
“有什么事吗?”
“你帮我把这碗收拾了吧。”
“好的。”
夏欣左手环抱着早安,右手不停的抚顺它的毛,早安安静的躺在它的怀里,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将它抱到房间,放在地上,它不停的打滚,露出肉嘟嘟粉红的小肚子,看着早安不停的走光,卖命的“演出”,夏欣抑郁的心情,终于有些阳光了。
陪着早安玩了不知多久,电话响了起来,听筒里传来言峻的声音:“小欣,今天中午约了人吗?”
他明明知道她在这里已经没有朋友,无人可约,可还是礼貌习惯性的询问。
“没有。”
“那你约我吃饭吧。”十足霸道,却有些撒娇的语气。
夏欣“哧”的笑出来:“明明是你要找我吃饭,怎么偏偏说是我约你了。”
言峻有些不满:“你知道我昨天为了将你抱回来,花费了多少力气吗,你比原来还要重。”
夏欣突然愣住,言峻也顿着不说话,只听见两人安静的呼吸声,“原来”,多么遥远的词。
直到脚边的早安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夏欣才回过神来。
“好,言先生,请问你中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约我吃饭,要提前四个礼拜向秘书室预约,不过既然夏小姐亲自打电话了,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们去了曾经最常去的小餐馆,在他们大学的附近,以前中午总爱在这吃,老板是个和气的中年男子,有些秃头,肥嘟嘟的样子,敦厚老实。
因着现在是暑假,店里的人不多,安静的很,言峻帮夏欣叫了些易消化的食物,夏欣吃了点,发现和以前的味道一样,暖到人的心里。
玻璃窗里射进来的阳光也像是透明的,玻璃杯里的白开水晶莹剔透,她的心情也一样明快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他找她肯定有事,她知道。
言峻笑:“我担心你,王婶在家肯定会煮些大鱼大肉给你补,她哪知道你不爱吃那些。”
夏欣叹口气:“王婶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却依旧不知道我的口味。”
言峻说:“谁让你以前什么都吃,尤其是有段时间,嗜肉如命,她才会以为你爱的。”
那是因为你说,你喜欢肉肉的女生。这句话,夏欣放在心里,没有说。
“你到底有什么事,不会只是担心我这么简单。”
言峻“哼”了一声:“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她笑,露出洁白的牙:“当真不说,那我吃完,就走了。”
“言氏要拍一块地,只是,这件事有些棘手,我想你和我一起去趟香港。”
她望着他,他的眼睛看不见底,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样简单的告诉她,她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她从前就是太过相信他,才会落到这步田地,现在绝不能重蹈覆辙,但是,她还是看不清他,即使锻炼了五年,却还是不及他的一丝一毫。
她的心里像汽水一样冒着许多的小泡泡,冒上来,闷闷的涨在胸口,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掉过脸去,重新望着街上,碎金子一样的太阳满地都是,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低头,用勺子舀了口三鲜豆腐,入口即化。
还没来得及吃第二口,言峻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脸,不顾她惊讶的眼神,凑上前,轻吻去了残留在她嘴角的豆腐,他的脸离的那样近,完美的无可挑剔,嘴唇上有着淡淡的薄荷香味,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温热的鼻息,触碰到她的脸颊。
“这样,就干净了。”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语气愉悦的样子。
夏欣的脸有些红,又想了一会儿,做了最终的决定,她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即使知道这可能只是个陷阱,她也必须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
吃晚饭,言峻便回公司了,因为担心夏欣的身体,他不愿意让她跟着,让她早些回家休息,夏欣有些烦闷,在外面逛了许久,才回别墅,顺带了些狗粮。
走进别墅第一件事,就是去狗窝,可是早安却不在,狗窝前的食盆里满满的食物,似乎一口也没有动,疑惑的带着狗粮走进屋子,却发现它乖乖的趴在她的门前,一动不动,看到她,才有些委屈的“汪汪”叫唤,尾巴摇啊摇的。
打开房门,早安在她的脚边活蹦乱跳,缠得她不能脱身,她从来不知道,她对狗有着这样莫名强大的吸引力,望着雪白的早安,她觉得她是被需要的,即使需要她的只是只萨摩耶。
让王婶重新拿了个食盆,将狗粮倒在里面,早安立即小跑到食盆前,大快朵颐,在她的房里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的午晚饭,“吧唧吧唧”的,发出满足的声音。
夏欣被逗笑了,看它吃的陶醉的样子,突然有种很想尝试一下的疯狂感觉。
她拿出袋子里的一块饼干,仔细看了下,和普通的饼干一样,放到嘴边,还没有吃,早安就来到了她的脚边,舔舔她,她不明所以,早安就屁颠屁颠的来到自己的食盆前,然后让开,双眼里满是怜悯。
夏欣看着手中,还没来的及吃的狗粮,默默的又放进了袋子中。
晚饭,王婶只煮了些清淡的菜,夏欣有些诧异,王婶说:“这都是少爷吩咐的。”
夏欣没有等到言峻回来,就睡着了,这些天,不知为何,身心总觉得疲惫,即使不吃安眠药,也可以睡得很深。深到床边多了一个人,她都不知道。
半夜,夏欣有些口渴,想要下楼倒些水,却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他睡得很安分,因为大半的床都给她占了,他只是在床边上睡着,宽大的身躯,看上去,有些寒碜。
下楼喝了水,又躺在床上,她突然睡不着了,他的胸口因呼吸而起伏,五年了,时间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个恶魔,夺走了她的一切,她应该恨他,可是看到他,她的心却怎么也硬不起来,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扼住他的脖子,可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实在没有勇气,掐死他。
躺在床的另一侧,盖上被子,没有发现言峻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
慢慢长夜,谁,入了谁的梦,谁,又伤了谁的心。
因为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就有了黑眼圈,对着镜子想用眼影去遮盖,刷上红的也不好,刷上紫的也不好,总像是哭过一样。
言峻懒洋洋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怎么起的这么早。”
“不早了,也该起了。”
言峻坐了起来,夏欣还在化妆:“怎么?没睡好?”
她淡淡的答:“有些紧张。”
他从背后抱住她,浅吻她的发:“紧张什么?”
夏欣转过头来,莞尔一笑:“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闷。”
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这次在香港,似乎要发生什么。
搭上飞机,一上机就看见了阮廷坚,夏欣这才知道,阮廷坚也要去。
经过上次在医院的事,他们之间早已熟络,互相打着招呼,上次言峻去接夏欣的时候,阮廷坚正好出去,虽然知道他在医院,却也不知道中间的事情,自然也不清楚,他们之间早已成了朋友。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解释。
言峻将自己安排在中间的位置,夏欣坐在自己的右边,阮廷坚就在另一边,他打心眼里不愿意让他们坐在一起。
两个半小时的旅程虽说时间不长,却也乏味,夏欣虽有意和阮廷坚说说话,可是中间隔着个言峻,她怎样也开不了口,干脆拿了个毛毯睡觉补眠。
等到她睡着了,言峻才低沉的对阮廷坚说:“资料准备好了吗?”
阮廷坚笑着看着他:“既然带她来了,却又要瞒着她,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做自己的事。”
没有多回答他,专心看起了准备好的数据资料,没有注意到夏欣嘴角不自然的弧度。
到了香港,有人专门接机,一路跟着,然后被送到酒店安顿下来。
夏欣没睡醒,有些迷迷糊糊的,走路也东倒西歪,言峻没有办法,只能扶着她进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帮她盖上被子,很快,她又睡着了。
夏欣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酒店房间的床上,床边还有言峻的留言:醒了的话,先自己到处看看,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将字条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夏欣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才略解一路的风尘与疲惫,还没来得及吹干潮湿的头发,电话就响了起来,是言峻打来的:“睡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