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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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很久以后,安以宁还是没有办法去回想演唱会开场的那·

  当然,她更没有办法去问江陵,当他站在空旷的舞台上、面对着底下那无数排无人的座椅时,是如何唱出了第一声。

  虽然回首往事时她默认那一夜必将是江陵心口永恒的伤,但事实上,当时现场的状况并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么不堪。

  至少,江陵的歌声还是如往常一样优美。

  体育场外的广场荧幕上,他的身影也没有丝毫的脆弱。

  他依然连升八k,他依然全情投入,他依然雄雌难辨,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是当镜头切换到观众席时,他再也看不见那些热情洋溢的面孔了。

  江陵唱了一曲又一曲,然而那围坐在广场上、仰头望着荧幕的人群中却从未发出过任何声音。

  整整两个半小时,三十五首歌,沉默却始终如同乌云般紧紧地笼罩在广场上空。

  一片黑暗中,只有不知谁的眼里偶尔一闪而过的荧幕光芒的倒影。

  当江陵终于唱到了演唱会曲目表上的最后一首歌时,安以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半小时。

  压轴的曲目是。

  全场的灯光都被熄灭了,只留下了微微闪着荧光的舞台地板的那点儿光芒。

  大江东去般的黑暗里,那一弯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新月形舞台,如同独自漂泊在无垠的夜空中的小舟。

  金发的冰冷少年孤身一人,站在那弯小舟的中央,轻轻地唱。·

  “是什么把我唤醒?在灰色的风,与白色的雪里。我看不见远去的时光,我触不到,那沉睡的回忆。白鸟从青空坠落,冰蓝的月色把一切都掩盖……”

  是灰败悲凉的歌,江陵却唱得格外的轻,也格外的清,仿佛他对这个世界从不曾有期待,那些孤寂与绝望,只是他衣衫上一抖而落的雪色。

  他之所以唱,不过是因为想唱而已。

  以宁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江陵时的场景。

  一众色彩鲜艳的时尚杂志中只有破例地用了冷色调,摆成“v”字型,在报刊亭的侧墙上格外显眼。

  封面的黑色背景下是一堵灰色高墙,江陵微侧着头,双腿微微交叉,中分的长发约莫垂到锁骨,上身除了披了件大一号的黑色西装外什么都没穿,张开的外套恰到好处的遮住了****的****,下身是一条泛白的牛仔裤。

  他双手自然插入裤兜,神情冷漠,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可以冷静地看着这个世界在眼前毁灭,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打破。

  他身上有种格外动人的疏离与淡漠,他什么都不要,你也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

  他比空更空,却又比实更实。

  那是她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一种超出一切框架,近乎与“虚构”的美。

  她还能清晰地记得,杂志封面的黑白色调的布景下只有左上角的标题是亮色的,冷锐的银色、凌厉的字迹几乎要破空而出乱世妖姬!

  乱世妖姬江陵。

  以宁轻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杂志的标题,又摇了摇头,如果江陵真得是妖姬的话,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妖姬的话,不是应该被人类无条件的迷恋着才对么?

  “是什么把我唤醒?在灰色的风,与白色的雪里……”

  歌声轻扬哀婉,安以宁却有些走神,她模模煳煳地想起了很多不相干的事情。

  下大雨的夜。

  冰层下缓缓睁开双眼的少年。

  混淆了性别的尖锐的美。

  一脚被踢开的休息室大门。

  三面而围的深色木框。

  两双错失的手。

  蒙着细长领带、从舞台上坠落的沈湄。

  烤鱼摊的温暖炉火。

  医院空旷走道里,站在病房门口遥遥望着她的模煳身影。

  说“你太弱了”的清淡音调。

  红毯上站在白婚纱旁的伴郎。

  熊熊篝火旁头戴蓝宝石额环,身披纯色披风,里面却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的祭司。

  站在餐桌旁,冷冷回望的冰冷目光。

  被风吹起的白纱后,少女漆黑如墨的发紧贴住的腰。

  十指紧握的坚决。

  ……

  那些她原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居然如此真切地浮现在眼前,一帧帧,一幅幅,都像是梦中的幻影,清晰可见,却无法触碰。

  旧日时光不可重现,再往后,他们又会有怎样的际遇呢?

  还可能并肩相立,还可能举杯共欢,还可能笑着定下一个十年之约吗?

  安以宁的目光慢慢抬高,落在了舞台中央、那个轻声吟唱的金发少年身上。

  他孤独地站在银蓝色的小舟中,如同站在一颗比他大一丁点儿的星球上的小王子一样。

  世界那样的静,陪伴着他的只有沉默的星星和骄傲的玫瑰花。

  他来到地球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小狐狸,它喜欢他像麦子一样金黄的头发,想要让他驯服它。他们在一起很快乐,看着落日的余光,看着沙漠里细细的砂砾,可是有一天,小狐狸却推开了他,因为他还爱着玫瑰花,在他眼里,它不是唯一的。

  “是什么把我唤醒?在灰色的风,与白色的雪里。我看不见远去的时光,我触不到,那沉睡的回忆。白鸟从青空坠落,冰蓝的月色把一切都掩盖……”

  歌曲已经过半了,按照他们在之前的排练中所演练的那样,接下来的那句“是什么把我唤醒?在灰色的风,与白色的雪里”本来应该由台下的观众合唱的,可是现在……贴满静音泡沫的体育场内除了歌者清冷的声音外再无其它杂音,即使不扭头,安以宁也知道马路对面围坐在广场的人群有多么的沉寂。

  可是不知道江陵是唱得过于沉浸其中,还是一时竟忘了场内并没有一个观众,唱过那句“冰蓝的月色把一切都掩盖”后,他竟然双目轻闭,放下了手中的话筒。

  然而与之而来的却并非想象中的热烈回应。

  没有欢唿,没有尖叫,没有高扬双臂的低低合唱声。

  体育场内,与体育场外,都是一片死寂。

  仿佛这整个世界,都不过是个孤独的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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