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好漂亮！”她忍不住喃喃道。·
鹿年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大门却被人踹了脚，一个中性着装的金发女生走了进来，她画着浓重的烟熏妆，个子格外高，冷冷瞟了眼安以宁，“白痴。”
她话说过后就没理两人，径直在化妆镜前坐下，由跟进来的化妆师卸妆。后面还有几个黑西装保安类的人物扛着大花篮、玩偶和包装精美的礼物放在休息室一角。
这是……江陵？
安以宁错愕地望着那个闭目坐在数十支小灯泡环绕的化妆镜前的女生。
鹿年轻声安慰她，“别生气，江陵平常说话就是这样的，我眼睛看不见，他是怕你让我伤心。”
看不见？！以宁震惊地端详着少年极端美丽的双目，才发现那双清润的瞳仁没有焦点，视线虚落在空中。“对不起，我……”她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自己的歉意才好。
鹿年很温柔地一笑，“没事的，大多数人刚开始都看不出我的眼睛看不见，就像大多数人第一眼看到江陵都以为他是个女生一样。”
江陵是个男的！
老天！安以宁紧紧捂住嘴巴，偷偷从镜子里打量假寐的江陵，发现脱离了灯光舞台的光影修饰后，江陵身上还是男性的成分更多他个子远超一般女生的高度，轮廓极凌厉，身体线条也偏于简洁而非女性的柔软，肩膀与手腕处的骨骼好像也要粗些……她懊恼地几乎要撞墙，不知道该恨自己之前居然愚蠢地忽略了那么多细节，还是怪明辰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遗漏重要信息。·
鹿年仿佛看见了她的狼狈姿态，微微侧着头笑了。
小星蹲坐在地上，看着他俩“呜呜”两声，也学着主人歪头露齿一笑。
江陵舞台妆上得重，卸妆水、卸妆乳轮番上阵，很是捣鼓了一会儿，鹿年和以宁就坐在另一角的浅蓝色布艺沙发上，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笑眯眯地低声聊天。小星趴在他俩脚边，时不时也仰头从小鹿手里吃一块饼干。
“以宁，你名字很好听，有什么寓意吗？”小鹿一小口一小口咬着饼干，一点点碎屑都没有掉下，姿态很是优雅。
“有啊，挽尽流光不可追，挽住河山已成歌！”安以宁正弯腰拿着块饼干跟咬住一端的小星玩耍，听他这么问随口答道，说完才意识到这两句打油诗有多蹩脚，干笑着抓抓头发，“没有啦，就是我出生得很晚，拖过了预产期，我妈不得以只好回家待产，结果我又是在晚上很晚出生，街上都拦不到出租车，所以就叫‘晚晚’了。”
“小鹿，你知道公司安排好你们什么时候出道了吗？这个组合有几个人啊？”她仰着头问他。
鹿年虽然看不见，但说话时头会停止吃东西、转头望着对话人的方向，“大概是新年吧，组合现在我知道有我和江陵，公司还没有给组合起名字。”
“怎么会这样？明辰做事怎么会这么不专业？”她疑惑地晃着悬空的双腿。
小鹿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如果起名叫什么好呢？”她自言自语，“叫‘夏天’？”她想到36楼前台小妹，“可是冬天推出的组合叫‘夏天’是不是有点奇怪？”她头转来转去在室内寻找灵感，“叫‘光明’？叫‘l.j’？还是叫……”
这时江陵卸过妆，进内间换了套简单的运动服，招唿也不打，就又冷冷地从她面前走了出去。
鹿年替他解释，“江陵是去运动，他每天忙完‘sing！’那边的事都会过来练舞，江陵现场感很好。”说完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我舞蹈室是不太去的，不大方便，在舞台上也尽量少做大幅度动作。”
“小鹿……”，安以宁看着面前温和的少年，他的语气里明明没有一丝自怜与怨恨，为什么她听着会心痛？
她忙甩甩头把负面情绪赶出去，“小鹿你人漂亮嘛，唱歌又好听，不需要再耍帅吸引小女生注意啦。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她语速有点快，声调略高，声音里有种伪装的兴奋，仿佛在逃避什么。
鹿年微笑，以宁很善良，她不想任何人伤心。
“唱什么呢？”他认真地想了想，“唱吧，我听江陵唱得很好听。”
“是什么把我唤醒/在灰色的风与白色的雪里/我看不见远去的时光/我触不到那沉睡的回忆/白鸟从青空坠落/冰蓝的月色把一切都掩盖……”
他唱歌时声线更显绵软，有种天真的稚意，同样的歌词同样的曲调，他唱出来却和江陵唱出来感觉完全不同，江陵唱是疏离，他唱却是温柔。
空荡荡的大楼安静极了，鹿年眼帘微垂，轻轻唱着，圣音般的歌声如熹光般萦绕在宽宽的走道里。
安以宁搂着小星呆呆地看着歌唱着的少年，一动都不敢动，小鹿太干净，像一片剔透光洁的琉璃，她怕她一动他就会碎掉。
***
因为小鹿就住在楼上公司安排的单间里，地铁又能直达安以宁家，所以两人又聊了两句。
“要不要看看江陵的fans给他送来的礼物？”鹿年忽然对她眨了眨眼，“他收到后都放在休息室里，让工作人员挑自己喜欢的带回去。”
“好啊。”安以宁从地板上站起来，她对那一大堆东西也很好奇。
“哇，东西好多，”她一边打量着一边向小鹿描述，“有百合，有香槟玫瑰，有满天星和桔梗，还有一大捧蓝色的花，我不认识是什么。”
小鹿凑近闻了闻，“是香根鸢尾。”
“还有玩偶，小兔子、小狗、小鸡，和一只好软的熊，”她拉着小鹿的手让他摸了摸，“咦，居然还有吃的。”她的手指在一排牛肉干、巧克力、鸡爪上划过，“有一盒好漂亮的姜饼！”
那是用透明塑料盒子装好的一栋姜饼屋，霜白的斜拉屋顶，棕褐色墙壁，红棕的烟囱，周围装饰着雪花、手杖、靴子、手套和星形的小姜饼，院子里有冬青树、槲寄生、雪人，外围还排了一圈整整齐齐的奶白色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