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介绍页面有张她少年时期的相片，相片是黑白色的，蒋蕴梳着标准古典圆髻，身穿练功服，脚上有一双漂亮的系带芭蕾舞鞋。·她一手扶着把杆，右脚脚尖踮起，左脚膝关节稍弯曲，脚背绷直，镜子里的侧脸有种混合着高雅与天真的极为纯净的美那是她在舞蹈室做attitude练习时拍摄的，照片右下角有英国着名人像摄影师安迪格慈的签名。
安以宁轻吸了口气，这年头，网络上的白富美就跟春天的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现实中却始终是闻者众，见者鲜，而听过那么多光怪陆离的都市传说后，她终于能亲眼瞧见一个了。
她和蒋蕴第一次见面是在c城机场。
机场里人很多，航班因为阴雨天气延误了很长时间，一众手捧纸板等待接机的人百无聊赖地问遍了彼此的名姓，广播里柔和的女声却仍然一直在模式化地说着官方的致歉词。
不知道是谁的提议，反正等到她能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之前，已经盘着腿坐在接机大厅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打起了扑克。
要不怎么说人民群众一条心呢，买扑克、分队列、摆造型，一切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甚至有人还身带着类似澳门赌场筹码的小塑料钱币，大家笑眯眯地围坐在一起，下注、商讨、设计，气氛和乐融融，甚至还高格调地保持了低声言笑的礼貌。
飞机一架架到达，坐在牌位上的人一个个改换，当安以宁笑着招手和对家的李哥挥别时，她隔着汹涌的人群看见了·
她肤色白皙，长发微卷，身穿件黑色大衣，扣子没扣上，露出里面的长款薄黑毛衣，神态自然从容，肩上挎着只垂到大腿的黑包，另一手拎着只小皮箱，allblack，典型的英伦式优雅随意。
以宁忙丢了手里的牌跳起来，“蒋小姐么？我是安以宁。”
蒋蕴微微一笑，拒绝了她伸手要帮她提行李的好意，“不用，谢谢，我习惯自己来。”
蒋蕴真人比照片上更好看，身上有种长期浸淫艺术的典雅气质，肩部曲线优美，嵴背因多年习练芭蕾而保持挺拔，眉目则兼具东方的纤巧精致与西方的轮廓深印。
以宁笑着和她寒暄，“蒋小姐路上还辛苦么？我已经预订好酒店了，您先在那休息一晚，总裁交代他明晚赶回来陪您晚餐。”
蒋蕴轻轻一笑，笑意里有种迷人的清淡倦意，“多谢，叫我蒋蕴就好。”
她用手拂了拂长发，视线从窗外的细雨落到安以宁身上，“你是季航的新任特别助手对么？我以前没见过你。他素来完美主义，你还习惯吧？”
“嗯，我才来尚德没几个月。”以宁点头，“程总吧，人是聪明又决断……就是品位实在太高了，训起人来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她想起昨天的视频会议上程季航把地产开发部训得全体脸色发白就忍不住吐舌头。
“没事，”蒋蕴笑了，“他是一贯的对事不对人。他要是真得不喜欢‘人’，就直接开掉了，不过，‘事’做坏了，也是要被开掉的。”
***
第二天程季航果然赶回来了，但是公司连轴的会议一个连一个，不仅她没办法抽空和他说句话，连和蒋蕴的晚餐约会都不得不推迟。
蒋蕴倒没有生气，她甚至没惊动程季航，一个人捧着本书在大堂的沙发上看着，等待季航下班。
还是吕青鬼鬼祟祟给安以宁发了消息，她才知道。
刚好和德国建筑师的视频会议结束，安以宁连忙趁这个空挡敲门进去对他报告，“总裁，蒋小姐在楼下等您，caprice八点有订位。”
季航仿佛才想起这个约会，食指轻轻压了压太阳穴，“通知后面的会议改期，我就下去。”
那个晚上的事情发生后，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两个人单独相处。
安以宁迟疑地看着他，他仿佛有些疲倦，可那些病中的轻松、笑容、亲近感全都不见了，他又恢复成往日那个冷漠高傲完美的程季航。
他眼睛里再没有温柔。
“还有什么事吗？”察觉到她依然呆站在旁边，程季航不耐地皱起眉头。
“哦，没有了。那个……我先去楼下陪蒋小姐。”她连忙说。
大概是因为晚上要去法式餐厅吃晚餐，蒋蕴化了淡妆，长发编成人鱼辫后挽在头上，纪梵希小黑裙外罩一件开司米大衣，只耳朵上有一对珍珠耳坠，更显得眉目如画，清雅动人。导致尚德公司全体女性经过她时都自动绕了个大长弧，生怕和美人同时入镜，平白被衬成个烧火丫头。
哦，不，还是有人例外的。
吕青就穿着件不知从哪个箱子底搜出来的臃肿的深蓝色毛衣外套，浑然不觉有任何不妥地坐在美人对面眉开眼笑。
蒋蕴坐在沙发上，右手半靠着真皮扶手，双腿优雅地交叉，身边掩着本拉丁文原版的普布留斯维吉留斯马罗的。她双手自然握于膝上，正微侧着头很认真地听吕青说话。
“以宁！”吕青发现她的身影，立马大幅度地对她招手。
“蒋小姐、小青。”她对蒋蕴微笑着解释，“公司会议排得太紧，总裁马上就下来了。”
“没事，我以前就常等他，等他吃饭、等他去歌剧院、等他打高尔夫，”蒋蕴笑着摇摇头，仿佛想起什么旧事，“季航啊，一碰见公事就把绅士风度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坐，”她拍拍沙发，“刚好我有些有关你的事想和他说。”
和我？安以宁有些错愕，但她压下了疑问，没有问出口。
季航十分钟后才下来。
蒋蕴亲热地去挽他的手，“季航，我很喜欢以宁，我看她放在你身边也太委屈了，不如调她去明辰那边好了。”
明辰传媒是尚德旗下子公司，主业投资娱乐影视。
安以宁大吃一惊，她惊讶地看着蒋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想把她调到娱乐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