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清清手握着什么东西，站在病房门口，久久徘徊。·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手终于要敲上木门。
房内的轻笑却突然打断了她的动作。
“……然哥哥，我不管，你那么聪明，我怎么可能赢你？你要先让我三个子，不，还是五个吧。”
说话的女声娇俏甜美，自然是盛欢颜。
乌清清怔了怔，停顿在半空中的手腕终于还是敲了下去对不起，欢颜，对不起，我不能退，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叶然把我忘掉，却什么都不做。
她似乎等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门后才响起叶然冷淡的声音。
“进来。”
她忐忑着推开门。
两双眼睛望了过来，眼里却都是一样的诧异。
她几乎想要夺门而出，却还是硬着头皮合上门，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离病床还有一臂之遥的地方。
盛欢颜坐在床沿上，床铺上摊着一副象棋，两个人刚才应该是在下棋解闷。
见有人进来，她半扭着身子转过头来，秀美的容颜略有些清瘦，显然几天前的事情给她打击很大。
看了一小会儿，她突然垂下了眼皮，避开了她的视线，似乎也不知道该表示些什么。
毕竟，这一切，都太意外，意外到荒谬。
仅仅几天前，她还是“输家”，如今却因为叶然的失忆，轻而易举把所有失地都收复。
应该雀跃？应该炫耀？应该得意洋洋痛打落水狗吗？
不，她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要为乌清清的失去而惋惜，为她的痛苦而同情？
对不起，她是凡人，她做不到。
清清也察觉到了两人间的尴尬氛围，勉强对着盛欢颜咧了咧嘴。
她没有得到回应。
叶然微微一蹙眉：“你又来做什么？”
“我……”乌清清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手足无措，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可是，她不能就这么离开，她知道，自己若是走出了这扇门，恐怕再也不会有勇气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她镇定了一下心神，轻声说：“叶院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叶然的眉蹙得更深了，但还是同意了：“说吧。”
她看了眼还坐在床边的盛欢颜，脸色有些为难：“我能私下和你谈谈吗？”
盛欢颜身子一震，站了起来。
叶然却按住了她的手：“我和乌小姐两人交情甚浅，我想，也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人的。”
盛欢颜抬头看了看他，又坐下了。
没想到叶然的态度是这样冷淡坚决，乌清清心中一痛。
可是，她又怎么能怪他？他已经把她彻彻底底地忘记了啊，现在，他们两人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
指尖刺入掌心，扼住眼中的酸楚，她勉强笑了笑，把右手往背后藏了藏。
当着盛欢颜的面，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坦然地把那些曾经的恋人间的小物件拿出来。
静了片刻，她把一柄银光闪闪的柳叶刀轻轻放在了叶然左手边的床头柜上，低声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这是叶院长你的东西，那天落在车间了，我拿来还给你。”
叶然苏醒后，警察曾找他录口供，也把盛乌两人被绑架后的事简略向他复述了一遍，他听了不置可否。现在面对着据说是他为了她而毁掉一双手的女主角，脸上也没有什么动容之色，只是冷淡地垂头望了一眼。
刀柄上刻着“eric”几个英文字母，倒确实是他的导师曾送给他的那把刀。
乌清清双手紧握，紧紧盯着他。
见他的目光在英文字母上略停留了一下，她的眼眶不由一热。
她咬着下唇慌张地望着他，眼神紧张而忐忑，心里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时间被拉长无数倍。
秒针走过了一光年的距离，才终于“喀拉”一声，落在了下一个的位置。
一秒，万年。
叶然终于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
她不安却又期盼的模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双眸中。
他想起来了吗？
乌清清眼中含泪，心中感慨万千，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叶然……”
叶然收回目光：“不必费心了。”他漠然地扭头：“据说在此前一段日子，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我不想再让我的未婚妻被这样的事情困扰，也请乌小姐不要再来找我了。”
被接连两个噩耗重击，乌清清的身体微微一晃，险些要站不稳。她怔怔地望着他，低喃：“不要了？未婚妻？”
盛欢颜看似也没想到叶然会如此回答，秀丽的杏核眼瞪大了好些，同样惊讶地望着他。
叶然淡淡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也快大学毕业了，我们早日订婚吧，省得父亲再成日念叨了。”
订婚……叶然要和盛欢颜订婚……
寂静的室内，温柔的余音似乎被放大了无数遍，一遍比一遍更大的声音重重敲击着她的耳膜。
盛欢颜单手掩住唇，喜极而泣，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乌清清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身体向旁一倒，还好及时撑住了柜子，不然就要摔倒了。但因为动作不慎，还是把什么东西撞了下去，只听见“叮”的清脆一声。
听见响动，叶然才意识到还有旁人在室内，冷冷看了她一眼。
她咬紧后槽牙，强忍住痛哭的冲动，嘴里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慌忙蹲下来去摸那把落在地板上的柳叶刀。
叶然又皱了皱眉：“外人碰过的东西，我不要，麻烦直接丢在垃圾桶里。”
乌清清的动作勐地一顿，原本要把刀放回柜子上的手再也伸不出去了。
她慢慢收回手，错误地握住了刀刃的手指也越收越紧，柳叶刀的刀锋本就锋锐，几乎是毫无凝滞地狠狠扼入了她的掌心。
她却似乎完全不觉得痛，脸色苍白地对着两人又说了声“对不起”，才失魂落魄地转身。
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
像一场被惊醒的梦，只剩她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坐在床头，整个世界却再也找不到一点儿美梦曾经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