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目光如电，骤然扫了过来。·“清清，你别……“，他似乎有些紧张，握住她手腕的手瞬间收紧，喉头微微一耸动，才稳定心神，换了种更沉稳的语调，“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可以不放在心上？！”乌清清双眼瞪得圆圆的，像一只抱着树枝的小浣熊，“我为了那一幕可是提前好长好长时间就做过心理建设了呢！连脑剧场都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了！”
叶然怔住。
“只要你能离开我儿子，钱不是问题！”说着她还粗着嗓子一挥手，学着男声摆出挥斥方遒甩支票的姿态。
“……”
“好的大王，是的大王，您说什么都是对的大王。”她又转向右边，双手握在身前，低着头掐着嗓子假装羞涩的小白花。
“……”叶然持续无语。
“哈哈哈，超级经典对不对？”自攻自受演完独角戏，乌清清笑得花枝乱颤，显然对自己预演过无数遍的台词和仪态都很满意。
见叶然还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她拍拍他的手，对他拙劣地眨了眨眼：“放心，钱我们两个人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不会少你哒！”说完她笑眯眯地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支票，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拆。
小调哼到一半忽然断绝，清清大失所望地把支票翻过来，双手捏着上边缘给他看：“才一百万啊？”她瘪瘪嘴，下巴靠在支票上，对着他忧愁地抱怨：“我还以为拿了这张支票，就可以从此退出江湖，天天躺在空调房里吃小龙虾呢。”
叶然已经恢复了镇定，望了眼刚健有力的签名上方的数字，冷静地纠正：“是一千万。”
“诶？”她一愣，把支票又转回去，仔细地数了一遍小数点，确定是一千万。登时大喜，细心地折叠好收好，“我就说嘛，大王不会那么小气的。”
叶然无奈地摇摇头，食指中指并作剑，把支票从她胸前的口袋里灵巧地夹了出来。
他缓缓把支票撕成碎片，然后，手一松，任由破碎的纸张落入长长的方形喷水池中。
夕阳下，蓝色的水**光粼粼，雪白的碎纸犹如蝴蝶般翩跹。
叶然冷冷望着一只又一只蝴蝶陨落，语声沉静得令人心惊：“叶家的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要。”
“可是我要啊！”眼看着一千万白花花的洋钱就这么化为了乌有，乌清清欲哭无泪，趴在水池边上，拼命伸手去捞浸湿了的碎纸片。
其意可哀，其情可悯。
其人可……被叶大院长公然扛走。
***
痛失巨款豪门梦碎后，乌清清其实不太想去动物园玩了。
难道要两手空空，隔着栏杆和同样一穷二白的大猩猩一起默默啃香蕉吗？这样的人生未免也太可悲了。
然而叶然不改初心，坚持要去，她也只能屈服了。
不幸的是，两人顶着寒风赶到省动物园后，却被一个雪白的告示牌拒之门外。
“上五休二！”
四个墨迹酣畅的大字，和一个浓墨重彩的感叹号，跃居告示牌正中心。
右下角还写着一行小字：请尊重动物们休假的合法权益动物联合工会宣。
旁边一位牵着小孩的妈妈对着告示牌，表情很黯淡：“动物上班我上班，动物休假我还上班，好不容易请一天假陪小孩来看熊猫，人家已经由上六休一改成双休了。听说夏天还发彩虹冰块，生日有特制蛋糕，唉，福利真好。”
“人家今天不上班，我们回去吧？”清清向叶大院长请示。
然而叶然蹙着眉站在动物园门前，似乎并不想就此离开。
是因为叶信正的生日吗？
乌清清想起叶氏霸主昨天那一瞬的软弱。虽然叶然决绝地拒绝了他的邀请，但事实上，心中仍有挣扎，所以才不愿回去吗？
她咬咬下唇，左右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勐拉叶然的袖子：“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叶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贴在动物园售票部侧墙上的一张海报。
用“海报”来形容或许太抬高它了，那是一张黑白打印的a1纸。
上面印着呆板的宋体字，语气却很浮夸“真心不打烊！爱物无休假！动物园届的711！速来小太阳动物园和动物们一起进行狂欢大party，保证你永生难忘！！！”
最后面还跟着一个硕大的右转箭头，应该是在向游客们指明小太阳动物园的方位。
“小太阳？”叶然微微抿了抿唇，“这不是幼儿园的名字吗？”
“哎呀名字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小太阳，多有活力多有童心啊！”清清拉着他的袖子，努力做出雀跃的模样，“反正来都来了，我们就去看看吧！它既然敢开在省动物园旁边，一定有独特之处！”
叶然望着她闪闪发亮的黑眼珠，略一迟疑，终于首肯。
接着，他们跟着“海报”走了两公里，绕了无数个圈，终于走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原。
面前有个用木栅栏松松垮垮围起来的大院子，大门前还摆着个摊子，上面摆着大小不一的包裹，一个中年阿姨正坐在摊子后面嗑瓜子。
“你好，请问这里是小太阳动物园吗？”清清走上前。
中年阿姨严肃地审视了他们俩好半天，期间嘴巴一直保持着高速嗑瓜子的状态，还有余力盘问：“你俩身上没藏着宠物吧？”
“……没有。”
“那就好，你说，万一你俩藏着个猫儿狗儿，结果跳到笼子里去，被我们的老虎当点心吃了，那算谁的？”
乌清清倒是没有想过这么血腥的画面：“额，你们这儿还有老虎呀？”
“有，当然有，还是孟加拉白虎！我们这儿动物老多了，比人还多！”
听说动物比人还多，清清兴致大增，她看这动物园这么荒凉，还怕里面就圈养着几只小鸡呢。
“那我们应该去哪儿买票呢？”
“就这儿！”阿姨很爽快地抽出了个老式公交车车票的小本子，给他们撕下了两张票，“六十块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