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个、这百个千个吻才告予终结。·
深深浅浅的喘息中，乌清清脱力般地靠在了叶然厚实的胸膛上，脑袋抵住他漂亮的颈窝。
“你、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她眼帘半垂，脸色绯红，说到“爱上我”几个字时更是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爱上你？”头顶的声音却微微露出了诧异的意味，“乌小姐，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你！”她愤怒地抬头，也顾不上额头被他坚毅的下巴撞得生疼，转身就要跑。
“好了好了，”叶然眼疾手快，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把她紧紧禁锢在了怀里，低声笑，“对不起，是我错了。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回答一次。”
清清一点儿都不想再搭理他，但是他的下巴正搭在她的头顶心上，低笑时声带微微的震动是那么清晰地传到了她身上，她身体莫名发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然看出了她的软弱，把她在自己怀里翻了个身，深情地锁住她灵秀的双眸：“亲爱的，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乌清清“哼”了一声，小脑袋向旁边一扭，借着生气的名头躲开了他甜蜜的能死蜜蜂的视线。
叶然微微一笑，手指依旧交叉搂在她身后，不让她逃开。
一小会儿之后，她撑不住了，半推半就地扭回了头，视线低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胸前的一粒珠母贝纽扣：“那……你就再回答一次吧。”
叶然的表情却突然有些微的扭曲，他略略活动了一下下颌关节：“我下巴疼，说不了话了。·”
清清生气：“我还脑门疼呢，都怪你！”
“嗯，都怪我。”叶然好脾气地微笑，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刚刚有点儿愤怒的小火苗燃起，就被他浇下的大桶蜜糖给灭得干干净净了。乌清清扯着那颗纽扣，别扭了片刻，抬起小脑袋，也吻了他线条完美的下颌一下，嘴巴里还低低地解释着：“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亲亲，就不痛了。”
叶然失笑。
她散落的发丝落在他颈间，让他觉得身心在同一刻痒痒的，几乎要一点儿更深层次的碰撞，才能遏制住喉头发紧的趋势。
“说呀！”见他久久都不说话，乌清清用小拳头捶了捶他的肩膀，催促。
叶然定定神，“为什么会爱上你？”他的头抵住她的额头，“让我认真想一想……啊，对了，是宠物……”
“宠物？”她的惊疑如同月光下的清霜一般，明晃晃地落入了他的眼眸。
“是的，你又圆又懒又爱笑，没脑子，傻兮兮，只会胡闹，又总是一团莫名其妙，如果做个树獭是个好树獭，做人嘛，就不大行了。我怕如果我不好好圈养你，你出去就会被别人抓住吃掉。”
叶然的语气满不在乎，却字字句句都戳中了她的弱点，乌清清恼羞成怒，扑上去咬住了他的下颌。
“哎呦，”叶然轻叫了一声，搂着她站住，防止她摔倒，语声里还带着点儿笑，“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急了还会咬人呢，小树獭。”
“嗷呜呜呜！”她顺势咬住下颌不松口，低吠了几声。
他无可奈何地摇头笑，望进她的眼睛，脸色慢慢地郑重起来，“我很寂寞。”少年鸽灰色的双眸中有冬日的薄雾，清冷，沉静与淡淡的惘然，他低低重复了一句，“我很寂寞。”
童年的爱丁堡，永不停歇的阴云与雷雨，是寂寞；
从来都来去匆匆的严厉的父亲，是寂寞；
庞大空荡的古堡，家庭教师冷淡的声音，是寂寞；
寄宿学校里以清苦与冷漠为傲的贵族同学们，是寂寞；
母亲去世后，漆黑的棺椁上摆放的那朵洁白的百合，是寂寞；
在牛津一个又一个亡羊补牢、无济于事的清晨，是寂寞；
深夜里甜苦的苏门曼特宁，桌边沉默的白骨骷髅，微微闪光的银色柳叶刀，落地窗中自己孤独的影子，一台又一台没有尽头的手术，医院雪白的内壁……全都是寂寞。
那寂寞越来越沉，越来越浓郁，几乎要把他吞噬。
最深的夜里，他却终于遇见了最亮的星。
“所以，清清，不要离开我，我太寂寞了，寂寞到已经撑不下去了。”他鸽灰色的双眸也笼罩在了那层冬日的薄雾中，透露出点点涩意。
那样寂寞的叶然，那样毫不隐瞒直接对她说出自己的寂寞的叶然，那样认真地望进她的眼睛，说“不要离开我”的叶然……乌清清的眼角不由得微微发酸，她张开双手，用力搂住他：“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
薄雾退尽，露出了他眼底的一弯新月，明亮地让人心惊。
她仰头，也望着他的眼睛：“永远！”
她的眼里倒映着他眼底的月亮，是一抹清亮的白月光。
他的眼里又倒映着小小的她……犹如镜像中的世界，每一道折射都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世界，也带来了一道新的月光。
千江有水，千江月。
寂寞的人，胡闹的人，都沐浴在了这皎白的月色里。
温柔了岁月，也寂静了年华。
时光仿佛再也不会老去，而他们，合该这样相拥着，微笑着，定格成为旧相册里一张昏黄的老照片，让小小的孙辈伸出稚嫩的手指，问起照片里的旧事。
想到他们的孙辈，叶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低头吻住她头顶那一束令他心痒难耐的乱发。
可就在他的唇贴上她的顶心的那瞬，乌清清却突然向后跳了出去。
“等等！”
“怎么了？”他遗憾地收回手。
“刚才，你说你爱我，对吧？”她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坏笑得像一只偷吃了蜜糖的小树獭。
“对，我爱你。”叶然很坦然地承认。
即使早已知道他爱她的事实，可再一次听他说出来，她依然心中一甜。
“咳咳！”假咳了几声，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她回归正题，“可是，我并没有说我爱你啊。”
叶然一怔，缓缓眯起了眼睛，危险地反问：“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