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训练安排的也未免太多了吧？”乌清清不甘心地跟在叶然身后。·
叶然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左手一举，把几张a4纸贴在了她眼睛上。
她后退了几步才看清上面打印着表格，横平竖直，看起来简洁清晰，格子里面写着英文的小字，最后一栏却是手写的符号，一连串的“x”号后接着了一个“？”号。
是她当初应聘时被询问的职业技能表。
望着这满目的高级词汇和最后一栏惨不忍睹的评价，乌清清自惭形秽，乖乖地自问自答：“多哉乎？不多也，不多也。”
“你了解就好，”叶然抬手看了看表，“这样吧，我待会儿有个应酬，你跟我去一趟，也算长长见识。”
“和哪方面有关啊？”临时被抓去上课，她的情绪不是很高。
“艺术品的欣赏与鉴定。”
“要上美术课还是雕塑课？我只会画鸡蛋。”
“慈善拍卖。”
“慈善拍卖？！”乌清清蓦然抬头，惊喜地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双目亮晶晶地追问，“你说的就是传说中的慈善拍卖吗？”
传说中的？叶然哂笑：“嗯，拍卖会后还有传说中的神仙教母替你把南瓜变成马车，记得多带几个南瓜去。”
清清对他的嘲笑不以为意。
在她富于浪漫主义的心底，最具上流社会气息的地方不是古堡，不是罗马教廷，甚至不是克莱翁舞会或者女王敕封爵位后的晚宴，而是拍卖会。
那里精致优雅又富有艺术气息，教养良好的先生和女士们穿着剪裁良好的套装，端坐在台下，文质彬彬地举起号码牌，为百年乃至千年前的艺术珍宝而沉醉。·
可惜，她这个美好的幻想，就跟这世界上的其它幻想一样，很快就破灭了。
拍卖场地是典雅庄严没错，拍卖品是珍贵而价值连城没错，参与拍卖的人员是温文尔雅的精英风格也没错，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主持拍卖的老爷子口条堪比华少，语速快到无与伦比？
拍卖品刚陈列出来不到三十秒，她还没看完介绍的小册子，大家已经像争食的锦鲤一样连连举手，在拍卖师的飞速询问下，确定了最终买主，小锤一落，买卖成交。
“这、这就完啦？”她怔怔地扭头，望着身边的叶然。
叶然难得地穿了正装，黑色的西装端严挺肃，衬得他一双浓眉深沉如夜色，整个人仿佛黑白照片里英伦贵族，英俊到不可思议。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叶然挑了挑眉。
她的声音又小又委屈：“一点都不严肃，我觉得大家和在菜市里抢刚上市的白萝卜没什么区别。”
叶然笑着摇摇头：“那是因为你没有参与其中，自然感受不到争夺和喊价的快感了。下一回，你也举手买点什么好了。”
“价格是不是有点贵呀？”她可听见了，刚才大家随随便便一举手，就是上千、上万、乃至十万英镑的加码。
“你怕我付不起钱？”
“这个嘛……”
叶然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哇！”那个数字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用一种充满崇拜与赞叹的目光望着他，老老实实承认，“知道你很有钱，但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叶然哑然失笑。
“那，我能不能采访你一下，很有钱的叶先生？”
“可以，但只能问一个问题。”
“只能问一个吗？那先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就是它了！”她坐直身子，咳了咳，把小册子卷成话筒状，举到他身前，“叶先生，请问你是不是也常常觉得精神空虚、生活苦闷，人生充满不可得的东西，金钱不过是银行账户上的一个数字，并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快乐呢？”
“不，”叶然的回答很简单，“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只因为你银行账户上的数字还不够庞大。”
“……你的回答三观一点都不正啊！你不是应该说自由、尊严、感情啊等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用钱买不到，除了金钱，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更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去追求吗？你这样，让我们这些穷人怎么还有勇气活下去呢？”
“呵呵，interesting。”叶然给出了中英文双重轻蔑暴击。
被富豪碾压的穷人乌清清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开始化悲愤为购买欲，在之后的几场拍卖中，频频举手，并和一位摩纳哥公主缠斗良久，最终拿下了一幅莫奈的名画。
而花别人的钱也果然也有助于身心健康，她眉开眼笑地摇头晃脑：“你问我爱情和面包我选哪个？你给我爱情和包就好了，面我家有。”
叶然微微笑了笑，任由她不断地举牌、拍下展品，仿佛千金于他，都比不上她的一笑。
在金钱与珍品混杂的奢靡气息中，拍卖会很快就到了尾声，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恭敬地送上了他们购买的物品花名册，并贴心地询问什么时候适合他们把拍卖品押送过去。
刚才举牌举得太爽，乌清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拍下了那么东西，她顺手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总价，吓得把手里的号码牌都掉了下去。
虽说这钱是替别人花的，但也实在太多了吧！
以至于她都不相信花名册最下方列出的中文价码，自己又重新数了遍数字，居然没错。
“怎么办？”她到底是没见过大场面，苦着脸，跟叶然咬耳朵，“我们能不能不要了啊？淘宝不是还有七天无理由退换货吗？何况他们这还没发货呢。”
叶然笑了笑，顺手合上她手中的花名册，从怀中掏出支票本，写了个数字递给了还等在他们面前的工作人员手里：“谢谢。”
这么一大笔钱，就这么轻率地花了出去，清清满脑子的不真实感，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无限感慨：“好吧，不管怎么样，总算是买到了真品，也算一笔有利可图的投资了。”
叶然把支票本放回怀里：“拍卖行可不保真。”
“你是说，那么贵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假的？”
“当然，越贵的，越有可能是假的。”
清清只好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学费真贵呀，看来我不努力好好学是不行了。”
“嗯，我不希望半个月后，管家最终还是对你开出一封拒信。”
叶然言语中似乎对这位管家颇为器重，乌清清有些好奇：“管家是否同意我留下来，真得那么重要吗？我的意思是，他毕竟也只是你的一位员工啊。”
“不，他不是员工，他是我的家人。甚至可以说，是我唯一还在人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