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羞愧，清清不愿坐在副驾驶座上和叶然大眼瞪小眼，她轻手轻脚拉开了宾利车的后座门，再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力求活得好像·
不料她这个隐形人刚刚小心地合上车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坐在前座的叶然“啪”得一声转动了车钥匙，强马力汽车性感的轰鸣声响起，随之停在宾利旁的车辆的汽车警报莫名被惊醒，“嘀嘀嘀”地尖叫了起来，接着，是它旁边的一辆，又一辆……不过一两秒间的事，整个地下停车场的汽车警报都响了起来。
乌清清呆呆地听着这嘈杂吵闹的警报大合唱，觉得自己所做的，仿佛全是无用功。
阵阵尖叫和轰鸣里，叶然轻声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她受不了噪音，掩住耳朵，问。
叶然微微蹙了蹙眉，又重复说了一遍。
“我！听！不！见！你大声点！”清清提高了音量。
叶然不耐烦地按下操作键，茶色的窗玻璃缓慢升起，在奇异的弱下去的噪音里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坐到前面来。”
她迟疑了一下，后门却“砰”得自己弹开了，门外混杂的尖叫声又涌了进来。她连忙下车，坐到前座，再用力关上前门，这才在难得的静谧中喘了口气。
叶然不动声色，只在她一关上门的同时踩下油门，迅速地离开了喧闹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并非上下班高峰，马路上的车辆依然很多，叶然沉静地换挡转向，黑色的宾利车如同丛林中的猎豹，在钢筋水泥中优雅穿行。
清清一向有点缺心眼，好了伤疤忘了疼，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了一会儿街景，她又恢复了活泼的本性，问东问西起来：“咦，你的车怎么也那么吵了？是不是坏了？”
叶然怔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声音。·”
“喜欢？我？”清清指着自己的鼻子，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哪有人会喜欢噪音啊！”
叶然微微收紧了握住方向盘的修长指骨，不答。
乌清清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不对，也不是完全没人喜欢，徐庭筠就很喜欢，每次坐他的车我都生不如死，偏偏他还老是要把车顶棚放下去，真是要疯了。”说着她充满怜惜地抚摸了一下宾利车隔音效果良好的厚厚窗玻璃。
难得投其所好却投到马蹄子上去了叶大院长心情不好，很不好，他勐地一打方向盘，斜插进了旁边的超车道：“那你为什么还老坐他的车？”
清清刚张开嘴，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刚才还无限热爱的窗玻璃。
她可爱的脸，今天是第二次受此重创了！清清苦着脸，双手撑住车门，把自己从玻璃上拉了下来，她揉着发痛的鼻梁，泫然欲泣：“徐庭筠虽然品味堪忧，但人还是不错的”
她话正说到一半，叶然毫无预兆地又向左一转，抢在一辆皮卡前转向，并无视后头车辆愤怒的喇叭声，踩下了油门。
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之下，她险些摔入了叶然的怀里。如果不是中间横亘着那么坚硬的档位，把她胸口戳得生疼的话，她或许还可以从一个比较欣慰的角度来分析这场意外，但现在，绝不！
叶然却对自己照成的一系列事故视而不见，依然镇静地目视前方，不断凶狠地超车换道：“他人不错，然后呢？”
即使是神经迟钝的可以空手去扯鳄鱼尾巴的乌清清，也明白了现在不是说实话的好机会，她不带标点地甩出了一长串话：“不过这些并不能掩盖他炫富奢靡好色道德感缺乏的糟糕本质我作为新世界的好青年又怎么能被蝇头小利所打动呢对着月亮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坐他的车了！”
静默了片刻，叶然平静地开口：“下车。”
下车？为防止再摔一次索性一直保持着趴着的姿势的清清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窗外的车河换成了草坪豪宅，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这才慢慢地爬了起来。
叶然兀自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下车，关门，却在最后一刻又顿住，扶着车门回头：“乌小姐，这一路你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教训还差不多吧！清清按住自己痛疼的胸骨，在心底暗暗吐槽，同时表面装出了一副纯洁无暇的模样：“额……开车不要开太快？”
叶然微微一笑，露出了锋利的白牙：“不对，是在车上时要牢记系紧安全带。”
话音未落，他狠狠合上了车门，潇洒地远去。
***
清清满心郁结难以消减，只好徘徊在门外，隔着落地窗对着叶小白气唿唿地申诉了一番，并为他有一个如此喜怒无常的主人而感到深深的同情她和叶然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就觉得要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难以想象他跟着他那么多年，是怎么度过的。
一个人连说带唱比划了好半天，她气消了，摘了两朵小红花，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慢悠悠地晃进屋子里。
结果才刚打开房门，就又对上了叶然不悦的俊脸：“你到哪儿去了？去楼上给我拿两件衣服，我要洗澡。”
“可……”她的拒绝才说出口，叶然已经随手脱下衣服，丢了过来，走进了浴室。
清清只好收回手，讪讪地扯下了罩在自己头上的白衬衫。
衬衫依然很干净，领口雪白，肩线笔直，根本看不出是刚换下的脏衣服。鬼使神差的，她把手中的衬衫凑在了鼻子旁，尝试着嗅了嗅，也没有汗味和不洁的气息，只有股幽幽的冷香，冷冽、清明，仿佛冬日松柏枝头的初雪。
哼，她不屑地摇了摇头，这没什么稀奇的，现代社会嘛，非体力劳动者好几天也难得出次汗，当然就没什么异味了，她身上的气味肯定比叶然的还要好闻。
这么想着，她弯起了左手手肘，把袖子放在了鼻子下端。
呕五分之一毫秒后，乌清清飞快地把手甩开，这段时间她为了省钱在宿舍吃了太多方便面，衣服上一股“红烧牛肉”的味道，还混杂了一点泥土的土腥味和动物的膻味，她有点反胃，再也不想吃方便面了。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
大概因为叶然日常独居，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并不太厚，隔着玻璃，背后裸露的人体轮廓隐隐可见。那是一具很美的剪影，修长而挺拔，肩很宽，胸膛坚实，腰却很细，转过身，露出的臀部又饱满紧实……
清清脸上一红，揉搓着手中的白衬衫，愤然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