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向来自负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毕雪柔一时间还以为听错了，她怔怔的看着他低着头对着她的背，背部僵硬，无端的却让她心疼。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对你们，我当时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程司谨下意识的想为在自己辩解一下，但是说出口之后却觉得没什么必要，他抬头，看着睡着了也不安定的孩子，坚毅的眸子盈满了深刻的疼痛，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对不起儿子，看着孩子这个样子，心里的自责就要把他淹没了。
“司谨，没事的，小睿和我都不会怪你的。”
毕雪柔心里一痛，忍不住抱住他，脸颊摩挲着他的背，柔软的布料凉丝丝的，轻易的抚平了她心里的怨气，“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不需要自责，我和小睿是你的家人，我们都能理解你的。”
“谢谢。”可毕雪柔轻易的原谅，非但没有让程司谨放松，反而让他更加自责，她的一句家人，更是让他想到了很多。
从小到大，家人这个词似乎就很少能在他的脑中停留。
不懂事的时候，他总是希望能得到家人的关注，可他的父亲，却从来没有给他家人的感觉，这个词，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讽刺。
看到别人幸福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一种愤怒，为什么别的人就能幸福，而他，却只有他一个人。
可现在他已经有了他的家人，妻子和孩子。特别是孩子出世这些日子，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这就是家人给他的。·
可他却做了什么？
因为程城，他对自己的妻子恶言相向，对最宝贝的孩子的哭泣不管不问，到现在孩子重病住院，他才幡然悔悟，这和当初的程城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愤怒，一方面是因为恨程城，另一方面，他却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种嫉妒心作祟。
他因为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而他的孩子得到了，而心生妒忌，所以才会那样做。
程司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傻，自我心理的剖白让他觉得无言面对孩子和妻子，“我去上个洗手间。”
而找了借口出来的程司谨，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走到看护病房，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打开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程城静静的躺在那里，好似没有声息一般，程司谨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程城一直都是冷漠的，无情的，他曾渴望过他的关注，可结果并不如人意。随着他慢慢长大，他也最终明白，不管自己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也再也没有想过要得到他的关注。
在程城做了那么多他难以原谅的事情后，他在心里已经对他判了死刑，他们不会家人，更多的是仇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恨着他的，可现在，看到他安静的躺在那里，程司谨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到底是为什么要恨着他了。
因为母亲？还是为了自己？
他一直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可现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心里那股似乎永远充斥在心里的怒火也悄悄的消失了一般。
或许是真的有了同样的经，程司谨理解了，也有了一丝释然。
不知道他什么坐到了床边，忍不住摸了摸他带着些许皱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遒劲有力的双手也变成了这般，一头青丝也染了华发，似乎一转眼，他就老了。
“你是谁？
”看护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一会儿，就来了一个陌生人。看他气度非凡应该不是什么坏人，看护才没有直接叫保安。
程司谨回过神来，看到看护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他皱了皱眉站起来，“你是看护？老宅里没来人？”程城都这样了，老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派人来。
“我就是老宅里的人，管家叫我来的。”他大学的时候就是学的护理，对这些也了解一些，说着他就看到程城的吊瓶里液体马上要走完了，连忙上前数量的把领回来的吊瓶换上，动作十分流利。
等他弄完，发现他还没走，看着他的目光也带着一丝审视，看护不由说道：“我以前是学护理的，所以管家才叫我来照程老爷，你是老爷的朋友吗？”
他来程家上班也才一年多，恰好这段时间程司谨已经和程城闹翻了，从来没有回过家，所以他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老爷还有一个儿子，但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所以现在看到程司谨才会以为他只是他的朋友。
“我是程司谨。”
“少爷？”看护瞪大了眼睛，满眼惊讶，程司谨的名字他当然听说过，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程家少爷吗？
可是他老宅里的老佣人们口中听说少爷和老爷已经闹翻了，说是老爷做了很多错事，少爷已经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老宅里这段时间离开了不少人，他也是新来不久的，具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看到程司谨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们父子俩已经和好了？
看护没有多想，毕竟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哪有真的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看吧，现在老爷一出事，少爷不就来看了么。
他根本就不知道老爷之所以会躺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程司谨的缘故，还傻傻的给他说程城的病情。
而随着他的讲述，程司谨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护还以为他是因为担心老爷的病情，便安慰他，“少爷你也不用太担心，老爷的身体一向不错，这次肯定也会没事的。”
“嗯。”程司谨收整了下表情，点了点头，“那你好好照程他，我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他。”
“好啊，少爷你常来啊，老爷看到你来，肯定会很高兴的。”看护很热情的说道，他忽然想到有一次意外听到管家叹息说老爷又在看少爷的照片，肯定很想少爷，低声呢喃：“老爷要是知道少爷来看过他，肯定也会好高兴的，嗯，等老爷醒了我一定要告诉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