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能让他放弃自己的生命，就算是你也不成！”
犀利的话语下，毕雪柔伪装的冰冷终于土崩瓦解，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身体晃了晃，好容易才稳住。·
看到她这样，莫小七大概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些过了，又闷闷地补上了一句。
“因为主子说过，如果他死了，就不能再继续守护着你了。便宜别人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不管莫小七说什么，毕雪柔都没有理会的意识，她的视线，始终都是停留在一句陷入了昏迷状态的程季莫身上。
就这么看上去，他的脸色，还真的跟死人没有什么分别。
就连唿吸都轻微的像似不存在似的。
眼神一暗再暗，终于变的毫无光彩，煽动着有些干涸的唇，毕雪柔还是说了一句。
话出了口，才发现嗓子也干的厉害，都有些嘶哑了。
“你有空说这么多的废话，还不如直接送他去医院。你以为，照他现在的状况，还能坚持多久？”
一句话提醒了差点陷入极端情绪的莫小七，令他瞬间回神，看到程季莫的情况的确已经是很糟糕了，也就不再张口，递着眼色给又围上来的几个西服男人。
等身后的人都开始忙碌着搬离程季莫去医院，毕雪柔确定再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时，她才转过身，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极力抑制，可是双手的颤抖，却是怎么都停止不了。
两只手，一洁白，一血红，多么鲜明的对比啊，那些血，都是程季莫，都是程季莫的……
周身气力瞬间撤的一干二净的，她便再也而坚持不住，膝盖一软，人直直地就跪倒在了地上。·
眼睛，却还是发直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一直看到，蓄谋已久的泪水，跟决了堤一般地疯狂涌了出来。
她知道这不是程季莫安排的，也明白莫小七的愤怒。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要那么说！
程季莫他为什么要冲过来啊？为什么啊？她的生死，跟他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他这样以命相护？？？
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感动？就会原谅？
不就是伤了一条胳膊吗？大不了，她把自己的还给他好了……
可是，如果只是伤了一条胳膊的话，为什么他西装底下的白衬衣，会红成那个样子？
就跟……就跟刚刚从血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间，噎的她吐都吐不出来，明明耳畔已经有急救车的声音传来，可是毕雪柔却觉着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视线之中影影绰绰的，只有血红的一片，窒息般的痛苦，让她如同一只濒临死亡的鱼一般死死地瞪大了眼睛。
好在，终于还是看见了，看见与自己已经相隔不到一米的林晨云也在死死地看着她，眼中的失落，带着铺天盖地一般的绝望。
无边无际的朦胧，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在这片朦胧之中，毕雪柔看到自己如同一个布偶一般地一步步往前走。
这么清晰地看到自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是，毕雪柔没空惊讶，只想叫住那个“自己。”
可惜的是，无论她怎么喊，都发不出半点儿的声音来，只能顺着“自己”走的那个方向张望。
脚下没有路，视线却是有尽头。
在那里，程季莫定定地站着，脸上是痴痴地笑意，一身血红。
下一刻，那点血红就变成了急救室鲜红醒目的指示灯。
突然灯灭，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他的身后，是一片的森然清冷。
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从对方一张一合的口型中，分析出了一句话来。
他说，节哀顺变……
随着他的话音落，急救室里面又出来了几个人，推着一张床，上面盖着白布。
见到她之后，其中一人伸出手一挥。
白布之下，是一张冰冷的面孔，两眼大睁着，死不瞑目地瞪着她。
无边的恐惧肆无忌惮地蔓延着，毕雪柔想要逃开，却是怎么也动不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然后，在她的恐惧之下，那个本来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就缓缓坐了起来，看着她，无声地嘶吼。
“毕雪柔，我们，来日方长！”
程季莫！
他这是……死了么？
没有心痛，也没有难过，有的，只是似乎永无止境的窒息，让她毫不怀疑，下一刻自己也会就这样死去一般。
视线，突然就变得有些清晰了，都能够看得清楚，不知何时，现场的人只剩下了一开始出来的那个医生，她，还有程季莫的……尸体。
而那位医生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尖刀，一刀就捅到了程季莫身上。
满脸的血迹下，毕雪柔才看清楚，那个笑的狰狞的医生，居然是林晨云……
“不要……”
顺着这一声喊叫，空气尽情地涌入了心肺，感觉总算是好受了很多。
毕雪柔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视线之中，皆是一片纯白。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在医院。
伸手摸了一把额头，满是冷汗。
最初的懵懂过去，视线清晰了之后，毕雪柔才发现自己是趴在林晨云的病床旁。
旁边的一个小护士，正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喋喋不休。
“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林医生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主治医生说他只要好好修养三个月就没事儿了。你看你也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了，从林医生被送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急救室门口等的，现在也不休息，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呢？不如这样吧，你回去睡一觉……或者要是不放心的话，去隔壁病房睡一觉也成，林医生就我帮你照程着，怎么样？”
如果不是这个小护士的充满期待的星星眼，以及偷偷看着林晨云时候脸颊上轻微的羞红的话，毕雪柔还真就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了。
话说的这么顺熘，真是难为她了。
估计没少在心里暗暗练习吧？
扯了扯唇，毕雪柔笑的很勉强，带着十足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