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季莫并没有直接点破他已经往家里打了电话，已经从佣人口中得知她一夜没睡的消息，而是顿了顿之后，直接将这个话题给引开了。·
“我现在在dg总部。”
“嗯。”
“昨晚到的。”
“嗯。”
“等忙完手上的时候，我就回去了。”
“……嗯。”
一个说一个应，看上去似乎很有默契。只有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毕雪柔才知道，这其实是有多难受，总是感觉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尴尬萦绕在他们之间。
一夜的时间，她憋了整整一肚子的话想要说，想要问他。
问他到底想怎么样，问他们两个到底还有没有未来，问问程季莫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现在，听到了程季莫的声音之后，她才发现，那些问题，自己根本就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至于程季莫，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毕雪柔影响的缘故，也就闭上了嘴不再出声，一时之间，电话线路里只剩下彼此的唿吸声，却又都僵持着，没人先挂上电话。
自然，也没有人先说话。
彼此的沉默，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久到毕雪柔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时，才发现两个小时的时间，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程季莫会有如此的耐性，也从来都不知道，他那种人，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
奇异的情绪滑过心头，她想，或许是那端的程季莫……已经睡着了吧？
“程季莫，你……还在么？”
“嗯。·”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程季莫就应了。声音堪堪分明，没有丝毫瞌睡之意。
毕雪柔默了默，开始思量，是不是只要自己也跟着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程季莫会不会一直就这样陪着？
虽然是真的很想试一试，不过她倒是还没有真的那么幼稚。
“那个……你……好好照程自己，注意身体。再忙……也别忘记了吃饭。”
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最后出口的，也只能是如此一套很官方的说辞，毕雪柔扯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没笑出来。
谁知程季莫的回答，居然也是一样，那样的平淡的语气其实什么都没有带，但是还是让人无端的难受。
“嗯，我知道，你也一样。”
蹙眉轻呵，毕雪柔嗤笑不已。
他们之间，到现在，就只能如此客气了么？
生疏的就好像是陌生人似的。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再一次泛起的疼痛，就算是知道程季莫根本不会看见，毕雪柔也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那就这样吧，这个时间，你是不是应该要休息了？那我就不打扰你的睡眠了。”
本来就是伪装的坚强，若是这样下去，破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毕雪柔知道现在自己没有委屈的资格，可是情绪这回事儿，有时候还真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够控制的了的。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让自己卑微的脆弱为程季莫带来困扰。顿了顿，刚想着要挂掉电话，却被程季莫给及时叫住了。
“等等。我听吴妈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合上了，顿了几秒钟，毕雪柔才恢复到了淡然，低语否认。
“没有，就是想提醒一下你记得吃饭来着。现在没事了。”
隔着电话，毕雪柔看不见程季莫的表情，所以在程季莫再一次
沉默的时候，她禁不住有些苦笑。
该不会是，刚才那种长时间的沉默又要来上一回？
她没有亲戚从事通讯事业，所以没必要没下限地为通讯做贡献。
好在，这一次的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程季莫回过来的声音有些淡漠，让毕雪柔觉着自己四周的空气都好像下降了几度似的。
“好吧，既然没事，我就挂了。”
“好……”
“嘟……”
跟毕雪柔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将手机移到眼前，毕雪柔盯着发呆，出神地看了片刻之后，才发现这手机有些眼生。
这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手机嘛！
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毕雪柔一抬头，就看见莫小七站在面前，正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对了，差点儿忘记了，这手机是人家的。歉意一笑，毕雪柔把手机还了回去，完了之后莫小七却没有走，多看了她两眼之后，才开口。
“董事长，关于程夫人一事的真相，我已经跟总裁说清楚了，当时是林小姐叫你过去的。”
莫小七虽然名义上是毕雪柔的助理，但实际上一直都是跟着程季莫的，所以在程季莫面前说句话也没有什么好难的。再说当时事情发生之前，毕雪柔来医院时，也是他跟着。
毕雪柔只是有些意外，他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替自己说话。
“那么，他……怎么说？”
在了解到自己并非是故意出现导致了他母亲的死亡，程季莫对自己的怨，会不会少一些？
对方隐隐的希翼，让莫小七脸上有了轻微的为难之色。踌躇了一下之后，他还是如实开口了。
“总裁说，这件事情，他知道。”
一直……都知道。
不仅知道毕雪柔会去医院的真正原因，似乎还知道更多的事情。不过那些，看毕雪柔微变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是不大合适说出来的。
事实上，听完莫小七的话，毕雪柔的心脏也真的狠狠地抽了几下，让人难受的差点就喘不上气来，黯然低头，她喃喃自语。
“我明白了。”
幸好，幸好什么都没有问。
幸好，幸好没有说出什么自取其辱的话来……
幸好……
如此多的庆幸，为什么心里就一点儿都没有任何舒服的感觉呢？
不过，既然他知道，那么……
“你们总裁这段时间……我的意思是，他没回程家别墅的时间里，是不是……都是跟林冉云在一起？”
若说自从这件事情出了之后，毕雪柔一直都是温和且惶恐的，那么这个问题，无疑就尖锐的多，让莫小七犹豫着根本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答。
那样左右为难的表情，被毕雪柔看在眼里，又是新的伤。
“算了你别说了，我知道。”
林冉云用程季莫母亲的死，重新唤醒了他心底深处对她妈妈所有的恨意，顺带着也没法继续再跟她在亲近。可是就算是他母亲的死自己真的逃不掉责任，那么，林冉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