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就溜走了。宫祺也很快回来了。
柳兰松在衡日阁处得也还算融洽,连平日里不大爱说话的宫澈也把柳兰松看成了兄弟,不再那般冷淡了。
“六哥,该用饭了。”柳兰松在宫澈的房前喊了一句。
门便开了,宫澈走了出来,二人便一同下了楼。
柳兰松只觉得无聊,遍寻了个话题。“六哥,为何不见你用那把寰宇剑?”
谁料宫澈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兀自走了下去。只留下柳兰松一脸茫然。
这几日,柳兰松过得似乎不怎么舒服。宫澈也没有再去过倚梦轩,除去吃饭时间,他便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柳兰松自是个聪明人,他也不敢多问,只好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秋日的雨总是要凉一些,雨后的空气也清新了许多。雨滴挂在树叶上,似跳不跳,甚是可人。
“兰松啊,去叫小澈下来,用饭了。”宫羲还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叫着。
“不用去了,”宫博从楼上走了下来,“六弟不在房间。兰松你去李白的坟前寻他回来吧。”
“李白的坟!”柳兰松有些不解了。
“出门向南,走四里便到了。哦,就是那个唐朝的诗仙。”
柳兰松顺着宫博的指向,一直走着。李白的坟?坟?有谁会跑到一个死人的旁边待着呢
走了不消四里,柳兰松便看见了一丛杂草后隐着的一方白石。想必便是这里了,柳兰松暗自想到。
再向前走两步,便发现了那一袭白衣。宫澈双眼紧闭,却又悠然地躺在那白石的旁边,衣服已有些湿了。
柳兰松顿了一下,这景象,却是凄然啊。他看似从容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宫澈的旁边。
“不吃晚饭,只为了来这里躺着么?”
没有回答,只有满天的宁静。
“我觉得,这几日,我们之间出了些问题。”
依旧没有回答,那双眼依旧紧闭着。
“是不是那日我的话,勾起了你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夜还是静的可怕,只有些许虫鸣声。
“如果是,那对不起了。”
柳兰松抬起头,望了望已有些深蓝色的天
“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是,”柳兰松顿了顿,“如果你愿意,你的未来中,一定会有我的身影。”
沉默,好像是没有尽头的沉默。月亮却好像不明事理般探出了头。
这时,空气中却响起了那清冷的声音:“前尘故梦人依旧,一生共看月轻俏。”
笑了,他们都笑了。一个爽朗,一个幽然。月亮也笑了。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饭都凉了。”宫博看着一块儿进来的两人,释怀般的笑了。
“我去热一下。”宫祺边说,边要上手。
“不用了三哥,凑合着用吧。”宫澈坐了下来,自己吃开了。接着柳兰松也坐了下来。宫博几个人便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
夜沉了。
空气里只剩下虫鸣了。大家都回房了,只有宫博还在后竹厅。
夜间的云像是被染了颜色,被风吹的乱跑,不小心就挡住了月亮的光。月下的草在冷风中哆嗦着,后竹厅的烛光也摇晃着。宫博拿了一本书,在烛光下细读着。
在夜色的掩映下,一个黑影闪过,带过一片虫鸣。
“谁?”宫博将书扔在桌子上,抄起那把雪渊剑,便追了出去。宫博的轻功已是上乘,但那黑影却更胜一筹,再加上夜的浓黑,便逃得无影无踪。
楼上的几个人闻声也赶了下来。宫祺披着一件紫衫第一个冲了下来,只见宫博拿着一个牌子思索着。紧接着,宫羲也下来了,头发有些乱了,显然是睡下了。而宫叶、宫澈和柳兰松则衣着整齐。
“二哥,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宫祺拿过宫博手中的牌子,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伍”字。“伍家人来了?!”
“我想,这是一个警告。”宫博说道,看了一眼宫澈,“想是六弟的身份暴露了。”
“怎么会呢?”宫羲叫到,“这几年,我们几乎除掉了所有知道小澈身份的人,又怎么会被外人知道?”
“况且,衡日阁四周机关满布,没有自家人的带领,没人能轻易进入。”宫叶补充道。
“这未必,”宫博说,“我们的机关防的了地下,却防不了空中。那人的轻功在我之上。”
“好了,你们快去睡吧。我守着。”宫博继续说。
众人知道拗不过宫博,便都回房了。
月亮,若隐若现。
第一缕阳光穿破薄纱般的云层,打到了初醒的大地上。那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宫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大家都起了个大早,就连宫羲都在饭点之前出了房门。
可这一天,好像很正常。吃饭,练武。太阳也很快隐了它的光。
“二哥,今晚我来守夜吧。”宫祺说。
“好,那三弟要多加小心啊。”
这时,宫羲走了过来,说:“三哥,不如我来陪你吧,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夜风吹起了浅绿色的纱,荡在空中。
宫祺说:“不用了,我想他们不会连续两天都来,所以四弟还是……”
剩下的几个字还未出口,便只听“嗖”的一声,众人还没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见一把短匕首钉在了柱子上。宫羲立刻追了出去。
“二哥,又是他们。”宫祺用手巾抱了刀柄,将那把短匕首拔了出来。上面的“伍”字闪闪发光。
“二哥!!”宫博只听到屋外的一声喊叫,是宫羲!宫博与宫祺赶忙跑了出去,却见地上躺了一个男子,一身白衣却已经染上了血。宫羲站在一边。
见宫博他们跑了出来,宫羲说:“二哥,我一出来就看见他躺在这儿……我还以为是六弟呢,吓死我了……”
宫祺蹲下来看了看这个男子,虽然称不上俊美,却也还算是清秀,只是这满身的血迹,污损了他的容颜。
“二哥,这会不会是伍家留下的细作?”宫祺问道。
“我也不清楚,总觉得有些蹊跷。”
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宫澈他们也跑了出来。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柳兰松像是被抽走灵魂一样,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
宫羲见此,忙走了过去,站在柳兰松旁边:“怎么了,兰松?你认识他?”
柳兰松摇了摇头:“他很像我三年前死去的弟弟。”
“什么?你还有个弟弟?”宫羲这么一叫,让在场的几位都惊了一下,就连宫澈也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脸色。
“没错,三年前死了。”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谁也不愿先开口说下去。此时宫澈却说:“不要想了,我们还是先把这个家伙移到屋里去吧。”
还没有人动,柳兰松便兀自上前,将那个人打横抱起进了衡日阁。只留下宫家几个兄弟,表情茫然地站在那里。
一连几日过去了,那白衣男子仍旧昏迷着。柳兰松也没日没夜的照顾他。
月亮摇摇晃晃地悬在那寂静的天上,沉默着。衡日阁中也一片沉寂。子时将过,大家早已回房去了。
“他醒了!二哥,他醒了!”衡日阁中突然扬起了柳兰松的呼喊。
当那白衣男子环视四周时,他便发现一群冷俊的男子站在一边,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人坐在自己的旁边,于是他便发话了:“你们是谁?”
“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吧。”宫叶抢在柳兰松前面说,“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听了宫叶的这一串发问,白衣男子微微启齿:“我是谁?对啊,我是谁啊?你们谁能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抱头,痛苦地晃着:“头好疼,我是谁?我……”
柳兰松点了他的穴,他便沉沉的睡去。
“看样子,他是中了毒。”宫博双手架在胸前,“他除了背上的刀伤,并没有其他外伤。”
“会中什么毒?”柳兰松急切地问道。
宫博皱了皱眉,说:“以我所知,该是泗溪谷中的忘情花,吃了少许,便会忘记以前所有和自己相关的事情,若服了大量,必死无疑。”
“那有解药吗?”
“没有。”
没有人再说话。柳兰松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而宫澈与宫羲,却拧着眉毛,望着柳兰松。